【锤基】孤独王座（中）
*剧情承接复联3
*含北欧神话梗，然而是胡乱编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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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or来到幽冥之地的时候，这片遍布毒沼的阴沉地底正刚刚开始长达百年的雨季。
幽冥没有阳光也没有风，雨安静垂直地落在长满苔藓爬着蠕虫的地上，粘稠的死寂紧紧裹着这个地方。
当Thor那带着神力与雷鸣的气息降临在这里时，黑暗中所有丑陋邪恶的生物都躲了起来，窸窸窣窣地发着抖。
据Baldr说，他的兄弟一定隐居在幽冥最深的裂谷中，他给了Thor一颗戴在他颈子上的石头坠子，是他诞生伊始的眼泪化成，它会帮助Thor找到霍德尔。
Thor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拿出那条项链：
“Come on，经典情节应该开始了，伙计，快发光。”
那颗涅白的小石在雨幕中变得湿润了，依然黯淡着。Thor等了一会儿便耐心告罄，他放下胳膊，很直接地喊道：
“嘿！有人吗？！霍德尔！”
回答他的依然是安静的黑暗和枯树后那些幽幽发光的眼睛。
Thor的短发茬儿上嵌着水珠，他往前大步迈出一段路，举起了风暴之锤，那上面闪电涌动。Thor深吸一口气，长声喊道：
“Loki！是我！我来了！！”
雷暴之声在幽冥永夜的空中咆哮滚动，那些爬虫啮鼠四散奔逃，各种声音充斥耳边，Thor没能发现他脚边的异动。他一边向四周眺望着，一边向前走，直到他听见什么动物细小尖锐的嗥叫。
声音来自脚下，他低头看去，离自己脚边不远出，有一只像是跳鼠或者什么的小东西，它有一双大而无光的眼睛和丑陋的长鼻子，神经质地抽动着。那东西保持一种想要转身逃走的姿态，用干瘪的小前爪捧着自己的长尾巴。
Thor刚才踩着它了。
它发现Thor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立刻发起抖，但还是犹豫着没有逃走。Thor皱着眉看了这东西半晌，它真是怪丑的，但是Thor还是不敢低估自己兄弟的奇思妙想，他小心翼翼地俯下身问：
“Loki？”
跳鼠往前蹦跶了几步，向Thor伸出了一只前爪。Thor发出惊异地抽气声，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那只小爪子上：
“兄弟，你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我该说点儿什么呢？”
那东西疑惑地看着自己爪子上的手指头，Thor挑着眉毛：
“你打算咬我了吗，Loki？”
跳鼠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甩开Thor的手指，依旧向他伸着爪子。Thor收回手沉默了会儿，他蓦然垂下头，嘲讽似的笑了一声：
“我这是骗谁呢？是的，我不能总胡乱地把一些东西当成他。我只是……我不能…..”
跳鼠焦急地催促着，它原地跑圈儿，尾巴甩来甩去，然后依然伸着爪子。Thor注视着它，不知怎地和这个小东西搭上了共通的精神，拿出那个石头：
“你要这个？”
那东西开始在地上跳个不停，接过石头，叼着往黑暗深处跑去。
Thor跟着这个褐色的身影，它轻车熟路地绕过一些巨大光裸的石头和诡怪的枯木，时而跳下黝黑的山涧，时而又钻过恶臭的洞穴，他们渐渐走进了幽冥最深的地心。
Thor眼前出现了一棵铁树，比铁树之林里任何一棵都要巨大的铁树。远远的，他看见那只跳鼠站在闪着金属光泽的黑色树干旁，树干后面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上面布满了纵横破碎的割痕。跳鼠将那颗石头坠子轻轻放在那只手里，那只手握住石头，用蜷起的指节温柔地蹭了蹭跳鼠的小脑袋。
手的主人在轻声说着话，Thor慢慢地走近，那声音也从呓语变得清晰：
“嘿，你为我送来了这个。所以，是他来了吗？”
确实是Loki的声音，比起Baldr温润醇厚的声线，这个人的声音喑哑低沉，是属于Loki的。仿佛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树后的人偏了偏头，Thor看到那熟悉的黑色长卷发从树干后面滑出来。
Thor感到他的腿开始要发抖，他快步走过去，脑子里一团乱麻只够驱动他的双腿。那个人站起来，他堆叠的衣袍展开了，暗绿色的长斗篷披在他身上。当Thor走得足够近时，那个人也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Thor猛地停下脚步，他发出长长的叹息：
“感谢阿斯加德……”
Loki绿色的眼睛眨了眨，他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只是一只手扶着树干，另一只手不断地摩挲着那块石头坠子：
“你为什么来了？”
Thor向前走了几步，离Loki更近了。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拥抱自己的弟弟，但是对方并没有任何回应，这让他有点踌躇，但依然沉浸在喜悦里：
“当然是来找你！说实话这次你真的是吓着我了，嘿，听着，我那时不该那么说……”
Loki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打断Thor的话：
“你不该来，Baldr，这是我们的约定。”
Thor的笑容像是被忽然拨了冷水，他眯了眯眼睛：
“谁？嘿，Loki，是我，你的哥哥，Baldr还在阿斯加德闪闪发光呢。”
Loki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略微蹙起眉头，说：
“我不是Loki。”
他略微仰起头来，伸出一只手向前触摸着，Thor这才发现，那双本该明亮的绿色瞳仁蒙着层雾气似的。那只手触到了Thor的臂膀，它和幽冥一样寒冷，在碰到Thor炙热的肌肤时瑟缩了一下。酷似Loki的人问：
“你的名字是？”
“Thor Odinson.”
那人微微歪着头思索了片刻，似是回忆起来了：
“哦，你，是你。”
他收回手，双手合拢握着那颗石头坠子：
“我是霍德尔。”
似乎是那枯瘦的指尖把寒冷楔进了Thor的胸膛，他忽然感到了幽冥刺骨的冰冷。他怔怔地盯着霍尔德的脸，这简直就是Loki，这怎么可能不是Loki呢？
霍尔德是个盲眼的神，他只能听到对方在他面前沉重地呼吸着，却不发一语。这样的沉默让他变得不自在起来，他自卑又忧郁，因此想要立刻逃走。可是Baldr的信物在他手里，他光明的兄弟一定有事情要他做，所以他强迫自己留下来。
可怕的沉默过后，对方终于说话了：
“你的恶作剧越来越无聊了。”
“什么？”
Thor一把抓住霍德尔的手腕：
“Loki，你这个混蛋，别再想骗我，我再也不会上当了。”
霍德尔发出一声惊讶的抽气声，他睁大了眼睛，那样显得他更加恐慌。Thor心里有个声音开始说服他自己了——这样的人不是Loki。
他放开了手，对方连忙后退了几步。Thor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对不起，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霍德尔摇摇头，他微微扬起头，某些表情就像是一面打碎的镜子，反射出loki脸上的零碎神色。Thor贪婪地用目光在霍德尔身上凿刻着，想要取走属于Loki的尘屑。
“你在看我。”
对方的声音推走了Thor的目光，他垂下眼帘看着霍德尔手中的石头：
“你长得和他很像，我是说，一模一样。所以，是，我会多看一会儿。”
“是吗？我不知道。正如你所见，它生来便是盲的。”
年轻的神摸着自己的眼睛说，一边小心引着Thor走下树根纵横的高坡。他赤脚踩着湿黏的褐色地衣，指向一个方向说：
“我的住处在那儿，请去那里坐一坐。”
Thor跟着他，发现要去那里需要经过一条奇怪的河，河水的波光和漩涡都让人不自在。他并没有发问，等到走近才发现，这是一条由刀刃组成的河流，水流卷携着无数寒光。Thor隐约听说过，在名为幽冥的赫尔海姆，有刀做成的河流和犯罪者的灵魂，但是他从未真正见过。
霍德尔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水中，他回过头，像是听得见Thor的想法似的，循着Thor的声响说道：
“这条河就是这样，没关系的。”
Thor盯着霍德尔被刀刃割开的脚裸欲言又止，他并不想平白受罪，只让自己飞过河流。当他飘浮在半空中时霍德尔有所察觉，他拒绝了Thor伸出的手，坚持涉水而过。Thor站在河对岸看着那个在河中跋涉的熟悉身影冥思苦想。
霍德尔是个怪人，Thor本以为Baldr已经足够让他意外的了，但是霍德尔则让他不可置信。作为光明的反面，Thor觉得这个人应该更像loki的，邪恶的恶作剧和尖锐的讥讽傲慢，这些东西应该作为组成Loki的很大一部分，并且全部灌在霍德尔身上。
然而霍德尔，那个苍白忧郁又敏感的神，像个忧心忡忡的苦行者。还有那双暗绿色的盲眼，它究竟意味着什么？
霍德尔这时候迈着一双血淋淋的脚向他走过来，他向Thor解释道：
“有时候我会在这条河洗澡，已经习惯了。”
Thor发出一声含混的鼻音，霍德尔便越过他径直往前走去，说话时并不转向他了：
“你有很多问题，我们会谈谈的。”
霍德尔住在一片树林的边界，门前有一大片白莹莹的幽灵草，虽然实在算不上可爱甚至让人毛骨悚然，却是唯一明亮的东西。
几棵枯死的铁树正好形成了一个刁钻的空间，金属上有的铁锈被屋子的主人用粗布胡乱挡着，这种马虎的态度更加不像Loki那个讲究的家伙。
“真佩服你能找到这样个地方，他也是，总能找到躲起来的地方。”
霍德尔在自己家里变得自在许多，他知道对方嘴里的“他”是指谁，只是沉默的为Thor倒了杯水。Thor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对那杯水的成分研究了半天，接着眺望着那片茫茫的白色花海问：
“这东西真是亮得晃眼。你喜欢这个？”
屋里的动静停下了，霍德尔问：
“你指什么？”
“这些幽灵草，我一直觉得中庭的灯管和它长得很像。尤其你门前这…….”
“我不知道，”
霍德尔走出来并打断了Thor的话，他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前面：
“那里有什么？”
“幽灵草，幽冥之花，有一大片。你不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它们是什么样子的？”
“很亮，白色的，像是我母后某条裙子裙摆上的纱做的花，我记得她有那样一条裙子。”
Thor抬起头去看站着的霍尔德，他苍白的脸上有个近似恍惚的表情，Thor知道他应该是在想象这片花海的样子。他的眉间焕发出光彩，冲淡了忧郁：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
Thor低下头，出神的望着前方：
“你为此而高兴？Loki知道会说这蠢爆了。”
对方幽幽地叹了口气，用一种缓慢地、哀愁地语调说：
“我不是Loki。”
Thor知道他该觉得抱歉，该觉得这是对这个人的不尊重。可是他的心里只有愤怒，这种压抑的怒火在他抬头看着对方时更加熊熊燃烧了。为什么他该友好而生分地和这个人客套，他的Loki呢？他亲密又混蛋的弟弟，有一张气死人的嘴巴和时刻游刃有余的眼神。他们把他肢解了，那个亮堂堂的正人君子和这个神经兮兮的小瞎子，他们把他夺走了，竟然要理直气壮地强调那个偷窃的成果。
“我知道你不是，并且只需要说一遍就够了。你那个金光闪闪的兄弟急于表示他也是我的兄弟，而你恨不得立刻和我撇清关系。哦，可是你们有什么资格决定这些呢？我会想到办法把你们的灵魂重新变成我弟弟，我会做得到，因为我是Thor。”
这段话像是刺激了霍德尔，他的躯体在斗篷下发着抖，眉毛拧在一起。半晌，他才颤着声说话：
“我很抱歉，对于你恨我这件事。这只是……你知道的，命运，我的命运。所以是Loki黑暗的部分让你不舒服了吗？”
“No！！该死的只是别再说他的黑暗！别在像是说什么陌生人一样说他，你就是他！他还存在着，他在我身边！”
突然间霍德尔感到一股力量把自己揪起来抵在门框上，Thor的气息喷在他脸上，那个人大声吼着：
“把他还给我！说他在这儿！！说！！”
“No.”
两张脸离得很近，Thor觉得这一幕如此的熟悉，他有多少次扯着Loki怒吼来着？他总是那样看着自己，一脸轻蔑，眼睛却是哭着的。
眼睛。
衣领上的力道松了，霍德尔听见Thor说：
“对不起，我只是……”
“伤心，我知道。”
Thor笑了一声，笑声太短促而显得发冷：
“作为黑暗之神你真是多愁善感。”
他重新坐了下来，霍德尔犹豫了一下，坐到了他旁边。霍德尔谨慎地和Thor保持着些距离，免得这个冲动的神一会儿又发作。他沉默了会儿，说：
“你错了，我并不是邪恶之神，只是所有黑暗的来源，这其中也包含一切暗面的情感，伤痛、孤独、厌弃或者别的什么。所以，是的，我替你难过。”
“你确实看起来很糟糕。”
“是，我知道，我很痛苦，被命运遗弃和放逐，生来如此。这真让人高兴不起来，我的肮脏使我自惭形秽，尤其和我一同诞生于世的兄长那么光明受人爱戴。我不知道该如何得到他的正眼相待，因为我……我是个怪物。”
这听着让人觉得十分不忍，Thor想说什么，但是似乎不太擅长这个，所以只是听着。霍德尔像知道他想什么一样，接着说下去：
“不必为此不安，Thor，你不必安慰我，这是我必然要承受的，因为我是Loki的一部分，这些是我存在的本身。”
Thor莫名其妙：
“什么？不，这不可能，Loki不会这么想。”
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开始快速跳动，他感到喉咙里在灼烧，而舌尖发苦。无数曾经被他忽略的画面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Loki在他的加冕仪式上笑着的眼睛和扬起的绿斗篷；
他们骑马跑过彩虹桥时Loki在马上郑重其事的表情，他附在自己耳边提醒自己如何谈判时的吐气；
Loki得知自己和简恋爱时的气得发抖的质问和手握权杖时发白的骨节；
母后逝世后Loki牢笼里的幻像以及幻像落下后散落的长发和脏污的赤脚；
Loki帮自己逃出阿斯加德时跟在自己身边绕来绕去的脚步和张扬的笑声。
我不知道该如何得到他的正眼相待，因为我是个怪物。
Thor的脑海里全是Loki的眼睛，开心、狡黠、促狭、流泪、愤恨的眼睛。
“你的眼睛呢？”
猛然地，他抬头问霍德尔。
霍德尔像是等待这个问题很久了，他无边愁苦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说：
“我想是因为Loki，他能看清所有人却无法看清自己，无法明白他心中黑暗的本质是什么，他想要的是什么。在我的灵魂深处，Loki一定是听过有人这样说，他说得很对，而Loki一直没有忘记。所以，我不知道我的眼睛在哪儿，但它可能不会再有了。”
霍德尔问向沉默的Thor：
“你知道是谁说的吗？我想那个人很爱Loki，也很了解他。”
Thor不知道，他甚至无法想到任何关于这些事的细节。他记得Loki做过的荒唐事，Loki那些掰着手指都数不过来的仇敌，但是他想不起来一个很爱Loki的人。是母后吗？Loki连母后的葬礼都没能参加。而父王呢？记忆力父王不是个会这样说话的人，而他也已经不在了。
除了自己，Loki没有一个爱他的人。
一时间，他沉默了下去，那些怒火和不忿变成酸涩的愧疚，又成了那句他对着Loki喊出的话。
他和霍尔德一言不发地坐着，幽灵花冷惨惨的光，让他想起Loki最后望向他时被宇宙魔方映亮的脸。过了很久，霍德尔的声音才响起：
“你动摇了，因为你挫败又伤感，甚至失去了寻找他的勇气。
“嘿，你有打算在冥界开间心理咨询诊所吗？我一定投资，Doctor.”
“……什么？”
“没什么，我想我会和他道歉的，当我们面对面的时候。”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