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惜一行书

不过乘兴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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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良逢×许一霖】迢遥歌万里(远征军AU)

三、从戎

街上一别,许一霖没再遇见那叫牧良逢的兵。

过了年关,许一霖25岁了。医生说,他可能活不过25岁。这话像一个魔咒,不依不饶的粘附在许一霖背上,提醒着他,逼迫着他,让他去看自己前方即将来临的人生尽头。

不知是不是心理上的压力,他越发觉得胸闷乏力,精神颓唐。午后他坐在庭院中时,看着那些被他照顾得争芳斗艳的花草,竟觉得自己可能活不到花期的结束。他甚至开始担心起来,自己死后没人上心料理它们。但仔细想来,又觉得并无什么留恋,归根结底这也是每个人最后的结果。

庭院天光正好,而他大限将至。

可这“大限”率先刺激的是许父。待到许一霖从伤春悲秋和自我垂怜中惊醒过来,父亲已经开始去物色自己的儿媳妇人选了。许一霖知道自从许父频繁提起夏禾,就是打算为他再娶一房媳妇,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父亲这样坚决:

“我都已经替你看好了,你同不同意我不管,人是要先娶进门的。”

许一霖早就知道父亲的独断专行,但没想到这一次竟不清不楚的就牺牲了人家姑娘的幸福。他正看账本,闻言猛地把算盘掼到地上,一向的好脾气烧了个干净,人腾地站起来:

“您......您干脆全都替了我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大逆不道!”

父子两个吵了起来,说是争吵,更像是许父单方面的训斥。许一霖气得面色发白,却也只是干瞪着眼睛喘气。

最终,许父被许一霖的姨娘拉走了。这位姨娘是在来西南的路上被家里救起的,家里人都死光了,许父看她可怜,人又乖巧,就留下了。

许一霖读书的这几年,觉得从前的自己知之甚少,一直以为现在可以不像从前那样造成悲剧。可终究他还是由不得自己的。生活像是灰色的河流,他是其中即将腐烂的水藻,软弱而散发着死亡的臭气,顺水而下。

他浑浑噩噩的走出门去,待回过神,竟是走到了东陆大学的侧门。今天不知怎么,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门口围着,他正要绕路,就听见远处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是他那个东陆大学的学弟,说起来,许一霖曾旁听过几堂课,不然也不能认了这样聒噪的人做学弟。

他不是能假装听不见的人,只好立在那儿等那小子跑过来。

“你今天可来的巧了!看见了吗?那儿!”那人还未跑近就开了腔,拉过许一霖的胳膊,一手指着人群:

“知道吗?是征兵呢!”

“征兵?”

这个词在许一霖心里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因为在江西念书的时候,他就听闻同学说过抓壮丁的事情,连年战乱,兵源不足,这是时常的事情。有的时候,他看到军队从街上行军而过,里面有一些少年兵,面上稚嫩且茫然,穿着松垮的军服跟在队伍中,好似不知今夕何夕。

许一霖就在春风中打了个寒颤。

“没错,听说只招学生,要得挺多的,说是去国外呢!”

说话间许一霖已经被拉到了人群中,门口有一辆军用卡车,蒙着黄绿色的篷布,车厢里隐约看见形形色色的枪。几个兵荷枪实弹站在卡车旁,确实是威风凛凛的样子。

车前面放了两张学校书桌拼起来的台子,摞放了五颜六色的宣传单。后面拉着一条鲜艳的红色横幅,毛笔大字写着“欢迎青年知识分子入伍”的字样。

学生们热情都很高涨,有人还拉着手唱了军歌,更有女孩子把鲜花掷在士兵脸上,花朵在帽檐上调皮的一磕,落到他们穿着黑亮军靴的脚边,温柔的花瓣依傍着冷硬的鞋尖。

许一霖突然被这一幕击中了。

他感到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从未如今天一样,有一种暗涌的,澎湃的、就要破胸而出的呐喊。可能是他太缺少这种炽烈的男子气概,刹那间,他心驰神往,心醉神迷。

人群推搡着许一霖,他动也不动的看着,学弟叫了他几声,他并不理会。突然间的,他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当兵去吧,反正都是要死的。成为一个他从来不敢设想的人,他不完美的、苦难的人生,就献给这个同样苦难的祖国吧......

鬼使神差,他走到了桌前。

其实围在这里的人虽然多,但报名的也只是寥寥。毕竟西南后方的许多学子,都是从中国各地逃难而来,一路上饿殍遍野,战乱离人都看了个遍。仅凭着一腔热血,并不能支撑他们有这样的胆量去直面战争,更重要的是,很多人家中已有兄弟亲人在战火中或罹难,或从戎牺牲,他们不敢弃家人于不顾。

人群一阵欢呼惊醒了许一霖,他这才发觉,自己的名字已经在征兵簿上了。手中还执着毛笔,墨汁饱满,在许一霖发愣的功夫,于红纸上留下一滴浓酽的墨痕。

“不.......我......”

他慌张放下笔,想对谁解释一下,可人们并没有功夫听他的话。有穿着青色长裙的女学生,塞进他怀中一束盛开的马缨花,红硕的花朵带着馨香温柔的落进他怀中,女孩笑了笑,羞涩的小声嚅嗫了一句:

“飒的时候要一路平安......”

是个昆明本地的女孩儿,声音软糯,可能这句话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一跺脚,人就跑回到一群嬉笑的女学生里面,许一霖看去,只见一双双仰慕着他的眼睛。他短暂的一生,少有看到这样的眼神,曾经夏禾这样看谢棠的时候,他嫉妒的要命。

许一霖愣了半晌,突然笑了。

左右他是打定主意不娶妻,这样正好,就算父亲再专横,也无法把自己从军营里拽走。

许一霖从军官手里拿到了证件,填了表格,因为没带学校的证明,所以答应明天报道时一并带上,便回了家中去。

许一霖和父亲正在冷战中,也没被发现什么端倪。然而夜深人静,细想才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如此可怕的决定,自己的身子,去打仗根本就是有去无回的。

辗转难眠,许一霖干脆坐起来,挑灯为家人留了一封长信,凌晨就去东陆大学门口的征兵点报道了。待家人发现,留给他们的只是一个干净无人的卧房。

 

“你他妈有种再来啊!”

牧良逢往地上啐了一口血,踹了一脚趴在地上的兵。对方半张脸浸在泥水里,呛咳着正要爬起,就又被踢翻在地。

“湖南驴子怎么了?嗯?再骂!你再骂!”

牧良逢揪着人连扇了几个巴掌,这人晕头转向,刚才骂人的气势不知道飞到哪座山上去了。一巴掌仰起来,他连忙瑟缩着抬手去挡,然而这一次只是虚招,牧良逢放下手,讽道:

“瞅你那点儿出息。”

他原本是属于69军二〇四团,结果先后整编两次,打了大半个中国,从湖南打到西南,一路打一路退,打散重编了一次又一次,他整个人都充斥着愤怒。

这一次重编进66军特务连,他以士官身份当了连副,却不能让一帮老兵油子服自己。队伍还没开拔,就在营地跟手下的兵打了起来。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打枪准点,有把破枪就想吆喝爷?!”

那人撩了一把泥水在牧良逢脸上,这时候身后几个兵喊着要让参谋来评理。最近队伍补充进几个知识分子。这些人是收国家优待的,当兵的没几个识字,虽然对这些人不屑,但人家是长官,又会写字,以后给家里写信还要去求人家,不能惹,所以也算和平相处。

然而66军三团的这位参谋却挺有人缘的。

牧良逢没事儿不愿往团部去,并没有见过这位白面书生,但也怕这人来了给自己往上告状,忙嚷嚷:

“还评理?一老爷们你们也有脸?当自己是受委屈的小媳妇怎么着?!有本事咱拳头说话。”

 

他骑在人家身上不下来,正眼神乱转,就见人群让开,一个人被推到了这片被他打出来的空地上。来人穿着新的军装,武装带束得死紧,看着瘦高挺拔,但有点晃。

这人无措的回过头来,正好和牧良逢对视。

牧良逢抬头看了一会儿,沾满泥水的脸上笑出白牙,他兴高采烈的一拳揍趴躺着的那一位,坦荡的嚷嚷起来:

“评理就评理!我还怕你们?!”

许一霖认不出这烂泥潭里的两个泥猴是谁,他受了一天的训,腰酸背痛脑袋发胀,苦着一张脸,气若游丝的朝那位大白牙招了招手:

“一会儿评,你先下来嘛......”

 

TBC

冷cp又来了,日更要爆肝了,少年不来一份牧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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