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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乘兴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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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关\年下】灼怀

车内的汽油味让人心中烦躁。

从副驾驶的位置看去,正前方的车窗把街道上的车流和建筑一股脑地推过来,乱糟糟堵在眼前,中间还夹着个使人焦灼的红灯。

关宏宇拉扯了下衣领,表情不怎么好看。喇叭拖着长音响个不停,把他维持在脸上的最后一丝平静震碎了。他猛地踹了一下车前档,转头冲开车的人咬牙道:

“你他妈能别按了吗?”

周巡的胳膊肘杵在方向盘上,指节在唇边轻轻磕着,闻言转过头来,无辜地将两只手举起来。他脑袋往后面的方向歪了歪:

“去去,下车跟后边儿的人吼去。”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关宏宇又重新去面对那盏红灯。他胸口起伏着,一个月的拘留像是将脾气都积压了起来似的,此时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散发着低气压。绿灯亮起的时候,他为自己点了支烟,深吸一口:

“就一个月的时间,我连拘留所饭堂的门往哪儿开还没记清楚,你们特么就把我哥个大活人看丢了。哎我就不明白,我哥是三头六臂还是会奇门遁甲啊?你周巡神通广大你看不住他?”

周巡一脚油门轰出去,目光能把前面车屁股凿出个洞来。他冷哼了一声:

“你哥有没有那个能耐我不知道,但是你哥他主意正啊.......”

他说到这儿,声音徒然拔高了:

“我周巡活了半辈子,我就没见过比他关宏峰主意更正的人!!”

这人心平气和的时候都是小声磨叽,让人根本想不到他嗓门儿一敞开的动静有多大。关宏宇堵住冲着周巡那边儿的耳朵,扭头看到旁边车里的司机都被周巡吓了一跳,就无语的把车窗户关上了。对于关宏峰的失踪,他心里虽然不痛快,但是也知道:他哥决定了的事情,就如同一道铁律,谁也无法打破。

关宏宇脸上的伤疤发痒,大概是春天将近的缘故。他忍住挠它的冲动,把脖子往车座椅上靠了靠,决定缓和这段谈话:

“别嗷嗷了,当务之急还是想想他去哪儿吧。”

周巡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关宏宇身上那身衣服,还是当初他刚被抓进去的那一身,就问:

“你去哪儿?现在你还是以老关的身份在活动,虽然保释了,但我也没法带你去队里。”

“去队里干嘛呀?”

一支烟抽到了末尾,关宏宇把它按灭在车内的烟灰格里,闻了闻衣服:一个月过去了,这身衣服上他哥的味道被烟草味遮盖得所剩无几。关宏宇轻呼一口气,竖起衣领掩着鼻子:

“我得回家,喂老虎。”

周巡看了关宏宇一眼,一句话到了嘴边好几次,到底是没说。

自从一个月前,关宏宇和他哥在那个隧道里交接后,他就再也没听到过他哥,或者说“自己”的消息。从局里转到拘留所,又到证据不足被保释,他见到了来接他的周巡,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

关宏峰失踪了。

周巡那天和他单独谈话的时候已经认出了自己不是关宏峰,之后就一直都暗中监视着他哥的活动。关宏峰应该也发现了周巡的监视,但是一直也没有明显的躲避和抗拒,直到一天前,他突然就在周巡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要说不着急肯定是假的,关宏宇一听这事儿就脑袋嗡嗡响。但同时他又抱着一种侥幸。

因为他哥极有可能躲到了崔虎和刘音那里去。

周巡把关宏宇送到楼下,看他仰着头往自己家的窗户那儿望,脖子“嘎嘣”一声响,听得周巡牙根儿酸。他想了想,还是摇下车窗,探着身子对正要迈步的关宏宇道:

“哎,你家那鱼早没了啊。前一阵来的时候鱼缸就是空的。”

鱼呢?关宏宇愣了片刻,点点头,转身消失在了楼道口。

 

家里一个月没有人住,门一开,长时间不流通的空气就扑面而来。

关宏宇关了门,把钥匙丢在鞋柜上面,找出手套戴在手上,站在屋子中央深深吸了口气。这个家的味道、关宏峰的味道,被密封在小空间里发酵成一支强力的镇定剂,此时一股脑地涌进关宏宇的肺腑,安抚着他心中四处冲撞的恐慌。

他站了许久,终究是没舍得打开窗户。

屋里略微有些积灰,但是东西都摆放得整齐,像是主人走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一次远门似的。鱼缸里的水一个月没有换,水位蒸发的白印像是层结在玻璃缸上的霜。

鱼缸里没有老虎。

那几条小鱼全部死掉了,浮在水面上,鱼鳞模糊,表层腐烂出一层灰白的膜。关宏宇盯着这已经褪色的红鲫,忽然被一种强烈地不安所笼罩,那些浑浊的鱼眼在向他诉说着什么,诅咒着什么......

他想要立刻见到关宏峰的心情,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过。

关宏宇走到窗户旁往下看去,周巡的车停在远处的小区门口米线店旁边,人估计是进去了店里。他按亮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四十,现在走的话,很有可能被周巡撞见,只能耐下性子等。正是午饭时间,厨房柜子里还有一桶方便面,但是不知道是故障停水还是因为欠了水费,水龙头不出水了。幸好电费还有余额,关宏宇打开了电视机,坐在沙发上抱着面桶干嚼一个面饼。

关宏峰走的时候卸除了监视镜头,电视停在电影频道,关宏宇打开时,正播放着一个什么爱情电影,中国人演的,插曲却是外国人唱:

“Goodbye my almost lover,

Goodbye my hopeless dream.”

关宏宇的英文说是小学生水平,都得是低年部。他只听得懂那反反复复的“再见”,让本就没有着落的心更加絮烦。歌还没唱完,面饼还没吃完,他就把电视关上了。

周巡的米线吃得比关宏宇的面饼要有滋有味多了,直到关宏宇揉着酸痛的下颚关节去看时,那米线店旁边的车还停在那里。

关宏宇是等不及了,他拿了钥匙,转身下楼。

一锅热乎乎的米线下肚,周巡脱了夹克甩在肩上往外走,一抬头就见关宏宇站在自己车前。为什么确定是关宏宇呢?因为他站在那儿,手肘靠在车后视镜上。

老关从来不这么靠,他嫌蹭灰。

“有老关消息了?”

周巡走过去问。他身上一股米线的鲜汤味儿,走近了直扑人鼻子。关宏宇往后撤开几步,把这阵味儿躲过去,摇摇头:

“我又不是属雷达的,一出来就接上信号探测我哥。我是想搭个便车,去趟花鸟鱼市。”

确实是顺路,周巡虽然不大乐意让这臭小子使唤,但是想到他让自己哥哥坑的这一把,就权当发扬人道主义精神了。

“上车吧。”

    

周巡把他放到花鸟鱼市门口,便走了。关宏宇一个人逛了几家水族店,崔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应该是看到了自己之前给他发的短信。

“我说哥、哥们儿,你可出、出来了。你哥他处境好像有点儿不、不妙。”

崔虎一张嘴就没有好话,关宏宇被这一个“不妙”扎中了神经,指尖都跟着痉挛似地一抖。

“行,见面说。你在哪儿?”

“就、就来音素酒吧找我们吧。”

大中午的,音素酒吧还没开门营业。关宏宇从侧面小门进去,就见刘音和崔虎凑在柜台旁边,仔细地盯着笔记本电脑看。

他走进去,把手里提着的装鱼塑料袋放进了刘音装薄荷糖的玻璃缸里。

刘音转身给他拿起酒瓶:

“格兰菲迪?”

关宏宇揉了一把脸,仿佛要将脑袋里的胡思乱想都捋顺一样,“唉”了一声:

“够上头的了,柠檬茶吧。”

林嘉茵从里面厨房走出来,端着盘煎饺吃,看样子是刚刚从外面回来。一个月未见,她梳了直发,也不再画凌厉的妆,穿了件暗橘色的毛衣长裙,竟然有了些温柔的味道。

她路过冰柜,顺手给关宏宇拿了盒柠檬茶:

“前一阵,关队找到了2·13那天把他拖到案发现场的两个人,我和他分头行动,结果昨天突然断了联络。”

关宏宇心说那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吃饺子。

林嘉茵像是听见了他的腹诽似的,她走到柜台前放下盘子,接过刘音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

“我已经沿着小胖子给的线索找了一圈了,没有找到。”

崔虎敲键盘哒哒响:

“别、别叫我小胖子,宏宇,你来看这个。”

他将电脑导出一段由各路段的监控拼接出来的视频,把笔记本屏幕转向关宏宇的方向。视频上,穿着自己的衣服帽子、戴着口罩的关宏峰在各个路口走着,白天的,晚上的。

关宏宇透过冰冷的屏幕,把这个关宏峰仔细审视了一遍,甚至企图用目光测量他的体重。他哥在扮演自己的时候,有的时候过于谨慎警惕,以至于反而更加显眼了似的。关宏宇看着认真当嫌疑犯的哥哥,竟然觉得有点儿笨拙和可爱。

他想笑,可嘴角却怎么也提不起来。

他从来没这样看过关宏峰,他哥这辈子,从来都是优秀而磊落的,何以沦落至此......

刘音早就看过了视频,这时候点了一支烟,用手指逗关宏宇带过来的那两条小鱼苗。瞥了眼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的关宏宇,道:

“那天我们在隧道里接上你哥,回到我这儿,他只呆了几天就走了。哎,你哥生起气来可够吓人的,小杰瑞,这次你可能要凉了哦。”

崔虎接茬:

“一、一首凉......”

“闭嘴。”

关宏宇横了一眼起哄的崔虎,伸手将视频一点点地快进,沉吟道:

“他不在你这儿住,又没法回家,能去哪儿呢?”

视频画面切进一个场景,关宏宇忽然松开了快进键。镜头像是某个银行门口,从那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关宏峰坐在24小时自助取款隔间里,笼着衣服靠在墙边睡觉。崔虎也看着视频,说道:

“这、这是老地方了,上回你替你哥出差,他就在这儿住、住过。不过这次没、没那么严,他也去麦当劳、肯德基啥的凑合过几次。”

关宏宇紧紧地盯着那个瑟缩的影子。关宏峰在地上垫了两个提款机旁提供的纸质信封,就席地坐在冰冷的大理石砖上。玻璃门的密封不好,津港冬天的冷风从门的各个缝隙钻进来,侵袭着这个唯一有热量的生命。关宏峰紧紧依靠着一小片暖气,公共场合的设施不算干净,关宏宇甚至能看到暖气与墙的缝隙处塞着的,脏乎乎的豆浆杯和吃剩的鸡蛋灌饼袋子。

可他哥是个爱干净的人,从小就是。

关宏宇有时候也挺生自己的气,明明经常摸爬滚打,他却从来不觉得委屈,不觉得自己可怜。然而他哥不行。他见不得他哥有一点儿的狼狈,看到了,心尖上就会慢慢开裂,窸窸窣窣地掉下碎屑来。那些碎屑都有着锋利的尖,像是一抔带刃的沙子,流遍关宏宇的血脉。

就算是那时候他得知关宏峰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可在那一拳打下去以后,在自己把他推在地上以后,关宏宇看着他哥沾了灰的裤子,乱了的头发和嘴角的血,依然无可救药地心软了。

他深吸了口气,回归理智:

“我哥不是个逞强耍脾气的人,他应该是察觉了什么,才不来这里的。”

林嘉茵在刘音的柜台后面换鞋,闻言抬起头来:

“你说得没错。自从你被抓进去后,‘他们’一直在找他,或者说找你。前一阵子,关队感觉有人开始把注意力放到音素酒吧来了,所以便出去把‘他们’引开。”

她穿好了鞋,站起来盯着自己的脚,过了会儿才接着说下去:

“关队说,等你出来,不能连个能躲的地方都没有......”

关宏宇用力地吸着见了底的柠檬茶,吸管在他齿间咬得稀烂。

他沉默着看完了所有视频,后面是关宏峰失踪前的最后一次出现,他站在汾江路的一家服装店门口,目光看着画面外的某个地方。

然后像是被谁召唤了一样,他哥张望一下,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走出了摄像的范围。

下一个画面,能够看到一辆贴了“施工车辆”的军绿色皮卡从汾江路道口行驶出来,下午两点半的阳光非常明媚,可以看到副驾驶坐着的就是关宏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关宏宇觉得他哥在路过摄像的时候,突然往这边看了一眼。

那目光透过屏幕,深深地望过来,仿佛笃定了它会准确地抵达在自己弟弟的眼眸里。

视频在此结束。据崔虎叙述,这辆车在汾江路口出现之后,走的路都巧妙避过了摄像头,再次出现的地方刚接上信号就被屏蔽了,只隐约看到是城区边上的一条便道。

“那附近的建筑公司和工地都走遍了,没有什么结果。”

林嘉茵从柜台后走出来,比刚才高挑了许多。关宏宇注意到她换下了平底鞋,穿得是一双闪亮的漆皮高跟鞋,她顺着关宏宇的目光,自己踏了踏步子:

“我和关队查到了那两个当年把他带进案发现场的小子,两人都是混混,2·13后拿了钱远走外地。其中一个人走的时候老婆就怀孕了,他这次为了看孩子,想回来过个年。”

听起来还挺顾家似的。然而林嘉茵紧接着又说:

“他还有个姘头,在城西的一家主题餐厅做驻唱,那个位置和关队失踪的地方不太远,也许有些眉目。”

她向关宏宇挑了挑眉:

“一起去吗?毕竟一个人显得有点奇怪。”

关宏宇皱了皱眉,林嘉茵说的地方好像不太对得上,他总觉得有个什么讯息在他脑海里漂浮着,就是聚不成清晰的脉络。犹豫间,刘音拿起椅背上搭着的大衣和围巾,向林嘉茵撇了撇嘴:

“得了,除非你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他哥,否则什么风花雪月对他的吸引力都为零。我和你去吧,闺蜜小聚,也不奇怪。”

林嘉茵点点头,一边被刘音拉着往外走,一边向关宏宇示意了一下手机:

“有发现就打电话。”

关宏宇点点头,不太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小心点儿啊。”

刘音闻声回过头,挽住林嘉茵的手臂一笑:

“放心,她会保护我的~”

两个人离开了酒吧。关宏宇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让崔虎把视频倒回去,放慢后一遍遍地看那辆皮卡,终于看到了车斗里,有两个不起眼儿的黑色扁盒。那上面还有乱七八糟的线,因为车在行驶中,它们颜色又与车斗底部铁皮相近,所以十分难以发现。

“这、这是啥啊?”

崔虎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

关宏宇不吭声,转了转脖子,眼神落在那个铁盒上动也不动。崔虎把那里截下图来,想要放到一个靠谱的识图网站看看,然而酒吧里的网速无法带动大佬的外网链接。

崔虎哒哒哒地按着鼠标,皱眉抱怨:

“大、大长腿她们这儿的网速慢得都跟、跟不上信息化时代的脚步。”

网速......

线......

关宏宇的眼睛一亮,脑海里散碎的思绪刹那间穿了起来,他狠狠地给崔虎后背来了一下:

“就是它!”

他在对方一脸懵愣的注视下,把电脑抢过来,打开浏览器界面,搜索了一个名称,然后专注地和截图比对确认后,又推过去:

“快,给我查,那辆皮卡消失的附近路段,有没有跟通讯业有关的店面或者部门。”

“啊?”

关宏宇指了指电脑:

“这个东西,叫光缆接头盒,是通讯线路工程必须用到的器材,我原来做物流的时候,曾和一个通讯公司合作过一段时间,专门帮他们物流各种器材。”

崔虎已经开始打开多个界面搜寻查找。关宏宇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努力的抓住那个思路,接着分析道:

“有线的接头盒,要么是坏的,要么是原来用旧的重新使用。我们发给公司的都是崭新没有接线的,那么这辆车就不是公司的施工队,而是下面工程外包的队伍,他们建材紧缺才会用这种。但城西是偏僻的城乡交接处,早就已经没有新的用户拓展,不需要新的光交线路和基站,也就没有施工。所以能庇护他们合理出现在那儿的场所到底是什么?”

旧的线路器材,破旧的皮卡车,没有工地的城郊......

是仓库,他们在那里有一个仓库。

一个不正规的,囤积着各类备用通讯器材的,几个工程队伍混用且租金便宜的大仓库。

“找到了!”

崔虎突然喊了一声。

关宏宇忙倾身过去看,崔虎找到了几张照片,大概是津港某知名通讯大公司内部的优秀施工报告的电子扫描件,上面的配图中,有几张图片是拉了不少器材的大卡车,停在一个没有挂牌的店面门口,门口有个年轻人,拿着笔和工头对单子,大概是领货单。

“看、看这儿。”

崔虎指了指图片一角,店面旁边不远处有个新小区,角度问题,只看见雕花铁门上的“丰”和一个“九”字旁。

崔虎调出了津港地图,皮卡消失的那段路,往前穿过一段平房区,紧接着拐到几个新建小区的区域,其中赫然标注着“丰旭新苑”四个字。

就是这里了。

关宏宇脸上有了些笑意,如果这时候关宏峰在他身边,说不定会夸他一句。不,他立刻自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他哥只会挑毛病,才不会夸人。

倒是崔虎比较捧场,他的目光追逐着正在找手套和手机,准备出门去的哥们儿,惊讶的仿佛不认识他了:

“不是,你、你还是关宏宇吗?你、你是不是让你哥给洗脑了,还是被他灵、灵魂附体了?”

“滚滚滚,”

关宏宇走到柜台前:

“我哥活得好好的,哪来什么灵魂给我附体。哥们儿这是自己的聪明才智,懂么你?”

他说着,把买来的鱼从玻璃缸里提出来,然后把缸底薄荷糖哗啦一下倒了一桌子。他打开塑料袋,连鱼带水倒进去,把缸往崔虎面前一放,指了指里面的鱼:

“在这儿看好鱼,我去那边儿一趟。回来这小哥俩要是死了,我就把你养到缸里。”

崔虎在强权之下选择无条件妥协,他目送关宏宇风风火火地走了,回头努力在缸里寻找那两尾小黑细条,挠着脸咕哝:

“这......泥、泥鳅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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