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惜一行书

*红海前传，中长篇，全员cp向，角色按照剧情发展来出场、打tag，私设如山，胡诌一通。

-------------------------------------------

（十一）沉于深蓝

炎热是剥夺人耐性最好的武器。

高温下的攀爬架，金属部分炙热烫手。徐宏从架子另一端跳下来，在沙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绳索区爬绳，那之后他还要匍匐穿过几道铁网，而那下面的沙子也已经被烘晒得极热。陆琛握住他旁边的另一条绳索，有气无力道：

“我宁可去浅海滩里拉阻力跑，也不想在这儿做综合体能。”

徐宏向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海滩望了望，说：

“那你估计要等到凌晨最冷的时候了。”

陆琛露出一个绝望的表情，他看着前面铁丝网下翻滚在沙子里的战友，摇摇头：

“看着他们，我都想吃糖炒栗子了。”

“一会儿你就是栗子了，爬吧。”

两个人相对哀叹，顺着绳子往上爬。杨锐正在前方的铁丝网下和热沙搏斗着，他前面是那个罗星，对方脚蹬起的沙子扬了杨锐一脸。这是无法避免的，杨锐眯着眼睛爬完全程，吐了口沙子。他们接着返回起点，罗星路过杨锐的时候，低声说了句：

“Sorry，下次我注意。”

这话说得充满了挑衅。我得罪过他吗？杨锐摸不着头脑。

中午吃饭的时间非常短，与其说是吃，不如说是在把饭菜塞进肚子里。所有人都疲惫得说不出话，杨锐吃得眼皮打架，只想趴在餐桌上睡一觉。徐宏更是索性闭着眼睛吃，陆琛趁机偷走了他的一块羊肉。

这里面最习惯的可能就是徐宏了，这是他第三次参加集训，用陆琛的话来说，“已经练就一副金刚不坏之身”。然而事实上，人的极限永远都是差不多的，徐宏也只是在心理上更好接受一些，但是这对于心理素质强大的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罗星就是这样的人。

关于这个人，之前杨锐觉得他不好相处，毕竟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样子，和杨锐有的一拼。但事实上是他搞错了，对方就是真的人挺好的。

当兵不能没脾气。这句话是徐来经常挂在嘴边的，但是罗星这个人的脾气仿佛和这些火力正旺的小伙子们有点儿格格不入。徐宏说罗星身上充满了一股“隐世高手”的味道，但是陆琛通过多次搭话套话以及没话找话，得出对方家世一定不错的结论。

陆琛这一八卦行为得到杨锐的评价：

“单战真是练你练得少，还有这份儿闲心。”

“我可没打听，我这是通过各种细节的观察以及心理评估从而对队友有一个系统的了解。我心理医师证可是考过了的。”

“我看你是侦探小说看多了。”

陆琛平时话不少，但并不是所有话多的人都华而不实，这个军医在各方面展现出的能力和可靠都让杨锐和徐宏刮目相看。这个世界上除了尖五连还有许多优秀的连队和士兵，而不是只围着目光所及的小圈子转的，这是此次杨锐在集训中最直观的感受，

他们没日没夜的进行训练，包括耐力，浮潜，或者抗击打。

徐宏这次的成绩比每次都要好，有杨锐在身边，徐宏就充满了希望，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做得到。

但是他最担心的项目还是来了。

水下缚手憋气和团体共用氧气，这两项是每次徐宏都做不好的训练，没有什么比绑住手腕丢在水中更让人恐惧的了，那种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感觉和被海水吞噬的巨大压力都让他无法冷静。

这次和他分为一组的是罗星，两个人沉默的整理潜水装备，徐宏转头看了一眼杨锐，他在不远处跟另一个队友一组。身边的罗星忽然开口问道：

“你好像不喜欢这个？”

徐宏笑了一下，将氧气罐背到自己身上。他想对方毕竟是陆军出身，水性好不好另说，对于在海浪中的潜泳肯定不如自己有经验，最好不要背着这么重的东西。

“没什么喜不喜欢，都一样。”

罗星看了一眼徐宏背着的氧气，并没有说下去。他那极其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的搭档对于海水下有一种忌惮。罗星松了松领口，坐上了快艇。

整个小队经过这几天的淘汰，只剩下十多个人。他们乘着快艇很快来到了这片水流相对稳定的区域，在命令中跳入水中，潜入水底。

深蓝，广袤而沉静的力量包裹着他们。水阻隔了一切，宛若创世神明般不可抗衡，徐宏将呼吸器递给罗星，目光投向旁边。水中的可见度并不低，因为是浅水区的缘故，他的目光可以看出去很远，看到那些两人一组的队友，和前方愈来愈深的海洋，由深蓝归于深邃，庞大而无形的东西正看着他，一直看着。

它等待着，等待一切来到它的怀抱，它亦是来处。

它带给徐宏一种窒息般的预感，就像看到了终点。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徐宏转回头来，罗星正对他做着手势，示意他专心并递回了呼吸器。徐宏向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这天的水下训练在最后出现了一点小插曲，原因是有几组人的氧气瓶在一开始就氧气不足，而氧气表的显示出现了故障。这是单战故意为之的，目的就是要测试他们面对突发状况的反应。这本身是再正常不过的，单战总是能搞出各种“突发状况”。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有惊无险，他们在意识到缺氧之后，小组之间会分开，各自寻找别的小组共用氧气，因为除了故障组，蛟龙给其他组的氧气瓶中会有三个甚至四个人的含氧量。当然，很不幸的，也会有人选择直接浮上水面申报情况，这些人将因此被淘汰。

 

天黑之前，潜水是最后一个训练科目，现在它结束了。

海边嶙峋的礁石上坐着两个人，他们穿着紧身的潜水服，潜水装备放在一旁，共同看着那些快艇载着队员们回到沙滩整理休息。显然他们是刚刚从那片海域游过来的。

叶邈看着远处的人，夕阳像是一片火，把那些战士变成闪烁的光斑。他说：

“今年的苗子好。”

单战曲着膝盖，手上抛着他的潜水镜，透明的镜子被一次次抛起，折射着暮色，变成鲜亮的橘红。他瞥了一眼叶邈：

“今年的熟人多。”

叶邈意外似的挑起眉毛，吹了一声口哨：

“您老人家眼里还有熟人？熟人都是仇人。”

单战沉默了一会儿，笑起来。这一笑就没停下，他笑着仰倒在礁石上，踹了叶邈一脚：

“我乐意。”

叶邈险些被踹到礁石底下去，他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有时候我觉得我真是特励志。哎，你想想，前几年我还在那帮人里挨着你折磨，现在我都坐在你旁边了。”

单战把脑袋抬起来，匪夷所思地看了会儿叶邈，接道：

“有区别吗？除了让我踹得更方便一点儿。”

叶邈的背影一动不动地待了阵子，突然转过身腿一迈骑到单战身上，掐住他的脖子：

“区别就是能揍你！”

单战赶忙攥住对方的拳头：

“椰子椰子，我错了！错了！”

两个人打闹了一会儿，并排躺倒在了礁石上。他们看着绯色的天空，云像是粉色的羽毛，一片一片往西边飘去。单战盯着天上虚无的某个地方，说：

“椰子，杨锐和徐宏我只留一个。”

叶邈侧过头去看单战，单战永远是个桀骜的人，但是桀骜的人只不过是背负得更多罢了。这个世界上叶邈只觉得两种人活得累，就是单战和杨锐这样的人，奇特的是他们两个性格迥异，并且都不太讨人喜欢。

但桀骜和沉默都是最深的孤独与温柔。

“那你准备留哪一个呢？”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他们都是你的老朋友。”

“你有你的道理。”

这话让单战短促地笑了一声，他坐起来，将湿透的鞋穿回脚上。他边穿边说：

“所有人可都知道，我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叶邈在他身后说：

“不，”

单战回过头去，叶邈枕着双臂，对他说：

“你不是。”

单战就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叶邈，过了许久才开口说：

“我可以把这理解成你想要感动我才说的吗？怕我真的不告诉你原因？随便你吧，我留下他们中的一个，是因为他们两个太近了，太近是要吃亏的，尤其是在蛟龙。我一直都在观察，这一次的徐宏很不错，我非常欣赏，他确实早就该是我们的一员了。”

“所以你要留下徐宏？”

单战没回答，而是接着说道：

“但是这次杨锐来了，他就又开始犯毛病，犯最不该犯的毛病。今天潜水的时候，明明杨锐身边就有队伍，但是徐宏那一组竟然靠拢了过去。他怎么就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注意力不该是杨锐，因为他身边有更需要氧气的人，他竟然没有看到。”

果然是这件事。叶邈在心里想。那时候徐宏确实准备去给杨锐提供氧气，是罗星看到了他们另一侧的人，提醒了徐宏，这才让他看到那名离他们更近的战士，转而去了那边。这件事让叶邈当时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至于杨锐，我不能把他放走，他必须立刻加入蛟龙。你知道那项任务就要开始了，杨锐是我们最需要的人。”

叶邈也坐起来，他叹了口气：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算是最高褒奖了。他听见会很高兴的。”

单战已经将装备都整理好拿在手里，他提着氧气瓶从石头上跳下去，留下句话：

“是吗？那就由你来转告吧。”

他踏着礁石往作训营方向的椰林走去，叶邈皱着眉看着他，半晌才说：

“你不是那个意思吧？”

“就是那个意思，我今晚动身回舰上报道，这里是你的地盘了。”

敢情这位自己得罪人不够，还要拉上他一起得罪人。叶邈在礁石上咬牙切齿，他不甘心地冲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喊：

“我可警告你啊，你这样就失去你唯一的朋友了！”

单战转回身，一脸笑意地望着礁石上的叶邈：

“我有朋友？谁？你？”

叶邈咧开一个虚假的微笑：

“不是，再见。”

单战做出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点点头，转身走了。叶邈对着这个混蛋的背影在心里咒骂了一番，转身望向大海。

夕阳落进深海，留下一道金色的边界，隔着水上的星辰和水下的太阳，像是一场宿命的分离。

而分离的主角，此时还并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未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