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惜一行书

不过乘兴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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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故人长绝

第五十章  理想主义

过完了小年,接踵而至的就是农历新年。

上海方面,周佛海依旧把消息控制得死死的,阿诚也就不动声色的捱到腊月二十七,才给上海的家中打了一个电话。

没人接,这是肯定的。

随后电话又打到上海市政厅和七十六号,得到的皆是模棱两可的推托答复。他仿佛后知后觉般发现了自己家遭逢的变故,又火急火燎把电话打到明楼在经济界的几个朋友那边去,百般央求,托人打探自己大哥的近况。

一圈戏做足,话筒被阿诚攥得带了他的体温,微微发热。他对着电话静坐了片刻,揉了揉冰凉的额头和鼻尖,重新拨号:

“喂,请为我接周公馆。”

极为意外的,周佛海很快就接通了电话。适逢年节,以这个人的权位来说应该是非常忙碌的,但他偏偏就是在家,好像一直在等着阿诚的这个电话一样,语气也熟稔,如同阿诚是他久别的友人。

阿诚对周佛海的态度恭顺中带着些令人怪异的隔阂,话里话外打听明楼的情况,似乎对目前为止一直没有听到明楼被捕的明确消息感到很不满。

“阿诚啊......有的时候,没有点明并不代表就是不明白。你还年轻,有的地方难免做得欠考虑。不要以为自己做事天衣无缝,洗的太干净,也不见得是好事情,对不对?”

“周先生,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虽然做好了准备,阿诚还是胸中狂跳,这个人是周佛海,是敌人杀戮之剑上尖锐的剑尖,而他就等同于将自己赤裸的胸膛抵在了这剑尖上。他沉默着,目光在空旷的屋中扫视一圈,敛下眉目等待周佛海接下来的话,手上的话筒湿黏,是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仿佛过了百年那么久,才传入阿诚的耳朵里。阿诚如获大赦,忙符合着笑了几声,声音显出紧张过后的艰涩来,几句话将这一段掀了过去。随后词不达意的拜了个早年,字里行间又暗示周佛海自己今年过年不会回上海,美其名曰要在未婚妻家中过年。

对此周佛海又是一声怪笑。

挂了电话,阿诚静坐片刻,将脑子里繁乱庞杂的细节梳理通。今天腊月二十七,特务科只在除夕一天轮班休息,阿诚作为科长自是不必,但他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可做,还是打算去上班。

手指捻着袖口,一片绵软。他穿了织进绵羊毛的厚毛衫,内衬有兔绒,穿在身上轻而暖,是明楼走之前在京城里最好的裁缝铺子为他做的。阿诚一寸寸仔细摸着,面上一片冰冷。上海湿寒,大哥被他们关在哪里?有没有干燥的被褥和一口热食?会不会被人拷打?头痛会不会发作?

明台受讯时的惨像针一般扎进阿诚的脑海,他死海般平静的眼眸猛地一闭,疲惫而凄惶。

落地钟“当当”敲响,声音在偌大的东厢中回荡,莫名的悲伤起来。阿诚如梦方醒般站起来,迷茫了一会儿,拿起椅背上的大衣,出门去了。

 

上海一连下了四天的雨,终于放晴。明楼坐在审讯室里,手脚都拷着镣链,他面沉如水,平和的凝视着从身后窗子照进来的阳光于自己对面铁门上映出一片亮斑。

昨夜的第一次刑讯刚刚结束,他身上的伤痕隐隐作痛。

铁门外有铁链摩擦声,门开了,那光斑落到了来人的灰色衣角上。

明楼眯了眯眼睛,对周佛海扯开一个笑容,皲裂的嘴角处有个明楼自己忍痛咬出来的伤口,此时那里重新有血液闪出新鲜的红色。

“老弟,叫你吃苦头,对不住啦。”周佛海背着手踱进逼仄的审讯室,有人为他拉了张椅子,他坐下来,微笑着端详明楼的脸:

“都是老朋友了,你就当帮我个忙,大概的我们都了解,你只要把细节说说,这又有何妨嘛.......”

明楼摇摇头,紧皱着眉头看周佛海:

“他又对你说什么?”

“他说他不回来过年了。”

明楼的眉间一松,这点变化没有逃过周佛海的眼睛,他笑了笑:

“怎么?被你的好弟弟卖怕了?”

明楼闭上眼睛,不再看周佛海,也不再答话。

他越是攻击阿诚,周佛海就越是不会动阿诚。通过这几天的试探,明楼坐实了之前的猜想,周佛海的目标只有自己,其余的事情他不会考虑,阿诚来这么一招,如果他抓了阿诚,只会坐实明楼是被冤枉的,周佛海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阿诚到底会怎么做呢?他只能露出越来越多的马脚等着人去发现,可现在人家根本不在意这个。

这个局陷入了泥沼。

 

腊月二十九,渡鸦通过舵手,再次同阿诚联络。

两个人这次碰面在一个俱乐部,霓光把每个人的脸切割成光怪陆离的彩色碎片,歌女舞娘的欢笑歌声很好的隐藏了他们的交谈。

“你真的决定了?”

“那位周先生批准我的行动了吗?”

“是的,虽然在我看来这种行动等同于送死,但我替你争取到了送死的机会。这可能超越了我的底线。”

“我们这种人,死从来都算不上是什么底线,和它相比,近在咫尺的失去更让我痛苦。你可能体会不到我这个中国人的伤心之处,生长于斯,却看着这片土地不再属于自己。”

这段话明显的让山田一郎感到不自在,脸上浮现出一丝被戳到痛处后的僵硬,他不禁摆摆手无奈道:

“这让我无话可说。但谁不是一直在失去,我们这种人才更该适应离别。”

“你说得对,不过请让我用这算不上什么底线的生命阻止一次离别。”

“你这是视死如归吗?”

“没有谁想死,我也是一样。可能这么说有点故作姿态,但我了解那个人,他比我失去的更多,对他来说也依旧是比死来的更痛苦,为此我不能死。”

舞台上更换了歌女,歌声停了,没了音乐后的俱乐部比之前安静不少,山田一郎看了看舞台上一群正穿着象征海浪和船帆的蓝裙白衣女郎,笑道:

“所以说,就算我现在中文的水平自认不错,也仍然不想和中国人进行一场文字游戏和诡辩,尤其是这其中还充斥着理想主义和罗曼蒂克。”

阿诚的表情认真,这几日的思虑让他的眉间有了道无法消融的浅痕,舞台突然点亮了聚光灯,在他的眸子里倒映成寒星:

“我们都是一群理想主义的行动派。”

听到这句话,山田端着咖啡杯的手一停,将杯子放下,抬头注视着阿诚,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些别的什么,用一种近乎飘渺的语气说道:

“我可能没有和你说过,你非常像我的一位故人。”

“可以猜到。”

“哦?”山田愣了愣,随后就带上些悲哀:“那种视线太明显了吗?抱歉,我这样的无礼。”

阿诚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山田也是不想再继续这一话题:

“算了,我在很多人身上看到他的影子,但也只是影子而已。”

两个人胡乱的聊着,阿诚听不太懂山田的生物学,山田也搞不懂阿诚的经济,唯一共通的大概是作为特工的杀人技巧,可这并不是太好的话题。两个潜伏者褪下伪装后,圆滑和健谈都随之远去,变成十分尴尬的沉默。

直到分别,两人除了将年后的计划规划清楚,都没有别的交谈。

“过了年,你家的‘二顺’就会重新出现,到时候就看你的了。组织会全力配合,上海方面也取得了联系。”

“好。”

从俱乐部出来,阿诚独自一人,路过点心铺,站了片刻,进去为自己买了一包蜜饯。

杏脯黄色的果肉上带着糖浆的闪光,阿诚塞进嘴里一颗,顶着风往特务科的方向走去。

真酸。

 

TBC

二顺2.0版即将与大家见面,二顺2.0:好方,会背锅吗?会虐狗吗?诶我可是正面人物。

1.0:......我就在土里埋着不说话。

杏脯再次上线。

我觉得距离阿诚哥进去不远了。

求评论呜呜呜!!!【撒泼!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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