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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良逢×许一霖】迢遥歌万里(远征军AU)

引子

许一霖卧在床上,不说话。他刚刚被救起,头发还有些湿,灰败的脸色像氧化太久的银器,上面镶着两颗死气沉沉的眼珠。如一件即将没进黄土的殉葬品,在锦缎里寂静绝望的陈列着。

夏禾跪在他床下,她眼眶还有些红痕,显然是哭过。膝前的地上放着那个蓝色的胭脂盒,空的,里面的休书正被许老爷拿在手里。雷霆震怒已经过去,他愤恨的叹了口气,那封濒临破碎的休书就飘落到许一霖近乎没有起伏的胸口:

“罢了,让她走吧。”

许一霖眼帘微动。他侧过头,只是看着夏禾微微眨了下眼,没有表情,但不知为何,夏禾就觉得这个人对她笑了。

这是一个杂糅着释然,疲惫和悲伤的笑,被许一霖阖进他那双干净的眼睛里。

民国二十三年秋,许有妻夏氏,多有过失,合七出之条,休返家中。

同年十一月,许一霖身体稍好,提出继续学业。几番坚持后,只身去往九江县城。

翌年春,许一霖参加国立中学遴选考试,休学了一年对他影响很大,最终勉强考进九江乡村师范读书。

这一年他十八岁。

 

一、相逢

牧良逢蹲在街边,腰上挂着两只山兔子,手里抱着个活山鸡,他感到一阵茫然,就低头和同样茫然的山鸡对视。

漫长的旅途像是在梦中一般,他有点不能相信,自己已经到了距家乡千里的地方。

他站起来,在街上走了几步,来往人的口音很怪,他听不懂。牧良逢是跟着风铃渡镇上的一位相熟老板来的。他在惊鸿学堂学了两年,听韩先生说什么日本,法国,反正都是很远的地方,远得让牧良逢一颗少年的心澎湃跳动。

所以,这次卖皮子,他就跳上了走山货老板的车,一路东进,出湘入赣。

九江是大县城,和风铃渡那种山下小镇完全不同,牧良逢在街边溜达了一会儿,就颇沮丧的蹲下了。本来他觉得自己挺自来熟的,奈何乡音难通,他和谁都聊不到一块儿去,完完全全的鸡同鸭讲。

他拖着腮帮子看来往的行人,牙疼似的“啧”了一声,腋下的鸡仿佛听见了牧良逢的腹诽,发出一声认同的“咕”叫。

他这厢正无聊着,街上有趣事儿就来了。

沿着长街走过来一个年轻人,身材颀长,穿了一件藏蓝色的长衫,抱着一摞书,在灰突突的人群中煞是显眼。牧良逢天生就爱看读书人,他自己只是勉强识字,而风铃渡上的私塾全是给小孩子启蒙的,这样大学堂出来的人,他看着新鲜。

蓝长衫已经走到牧良逢的眼前了,牧良逢蹲着看他,觉得这人高瘦得像一根风中的长蒿草,走得轻飘飘。

他估计是怕把地踩疼了。牧良逢脑子里蹦出这么一句,把自己逗乐了。

他蹲在道边上乐得直抖,搞得那山鸡挣扎起来,这么一扑腾,就引起了许一霖的注意。今天学校放假,他和同学一起出来去白鹿洞书院玩,结果一群年轻人心血来潮要去游湖,这对许一霖来说简直是要了他的命,连忙推托下午有事,独自往回走。

路边一半大少年笑得让他心中发虚,许一霖在县城念了两年书,还是个内向羞怯的性子,见这少年一身猎户装扮,腰上别着开山刀,也不敢去询问,只是愣着看了看他。

这一看糟了。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个贼,可能是看许一霖买书出手阔绰,起了歹心,这时候趁他愣神,从后面飞快的掏走了他的钱袋。

许一霖哪里经得住这样一撞,一个趔趄差点磕倒在石街上,书也散落了一地,他晕头转向的,还没等说话,就听见旁边有人不让了:

“嘿!抢钱啊,你给我回来!”

 许一霖没被贼吓着,倒是让这响亮的一嗓子惊得一个哆嗦,他恍然抬头去看,就见呼啦啦一对翅膀扑棱着降落到他手里,刚才的小猎户把腋下的山鸡塞进他怀中,大喊了一句:

“帮我拿着!”

再看时,人已经风似的往前追去了,两只僵挺的兔子随着跑动在他腰上乱甩,好像突然活过来似的。

许一霖呆了半晌,被挣扎的鸡翅膀扇了好几个嘴巴,才想起先擒拿这个活物。他是少爷出身,手忙脚乱了一会儿,干脆紧紧拥抱住鸡,让它不能动弹。山鸡头上的羽毛来回扫着许一霖的下巴,他不禁低下头,也不知道是问鸡还是问自己:

“这是干什么呀?”

许一霖傻立在街上,等了近一个时辰,体力不支,就将书本垫在路旁台阶上坐着等。旁边有个做鞋的老伯,劝他:

“别等了,学生仔,那小子肯定不会回来了,没准儿是一伙的呢。”

许一霖不言语,依旧坐着,他并不担心自己的钱,只是觉得得把手里的山鸡还给那小猎户,他不知道这东西多少钱,万一比自己钱袋还要值钱呢?

最终人也没有来,许一霖苦笑着摇了摇头,学校不让进活物,便把鸡送给了鞋匠。他看那山鸡五颜六色的,心中稀奇,又拔了一根斑斓的翎羽夹在书页中做书签。然后抱着书回学校去了。

 

牧良逢翘着二郎腿仰躺在走山货的马车上,他翻来覆去的看那个钱袋,马车一晃一晃的,把钱袋上的绳子晃在他脸上。那上面绣了几朵荷花,不知道以前是装什么的,闻起来有点儿香。

他那天只顾着追人,等到拿回了钱袋,才发现迷失了方向。

跑了几条街,也没走到刚刚的那条道上。

大县城就是不好,走着走着就丢了。牧良逢发了一会儿愁,想了想自己的山鸡,又把钱倒出来仔细的数。

钱比山鸡的价钱要多。

他咬牙又找了大半天,直到被老板拽回歇脚的客堂。

第二天,他们起了回程,钱袋就被留在牧良逢这里,带回了千里之外的湘西大山中。

当夏季的太阳越发炽烈的时候,遥远的北方,战争开始了。

 

1939年初春,南昌。

街上到处是拥堵的人群。

许一霖提着笨重的箱子,跟着几位家乡附近的学生一齐去渡口坐船。

他和夏禾有过两次通信,最近的一次,夏禾说上面村子有人看见一大队的日本兵经过,很多人,是往南昌的方向,怕是情况不好了。

自从武汉失守,南昌到处都是人心惶惶,危城之下,人人头上都悬着一把利剑。

前年年末,他经自己老师的举荐,来到江西省立商业学院读书,为了这个事情,许父跑到县城训斥了许一霖一顿,他不声不响,却也绝不妥协,只反复说着一句,要去商学院学做生意。

许父打了他一顿,许一霖的身子并不好,冬天又潮湿,他大病一场,却在病榻上给南昌的同学去了信,央求其帮忙为自己办入学的初期手续。

许一霖倒在宿舍床上掰着手指算,自己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他已经不去想爱情了,只想多读几年书。

他从那夜冰冷的潭水里滚了一遭,并不能清洗掉自己的执拗。

新年一过,他便赴洪城南昌读大学,而同时的,他失去了家中一直以来的经济支持。幸而这些年有一些积蓄,商学院又有奖励,度日并不难。

然而现在他还是要回家了。

许父一连三道家书,催他赶快回去,然后举家迁往西南后方。

战况愈烈。等到许一霖决定离开的时候,吴城已经传来了炮火声。那是南昌的大门,打开它,洪城立失。

到了渡口,才发现船都没有开,岸边挤满了人,哭声和咒骂声四起。问了才知道,上游正在打仗,船过去就要被炸沉。

空气中是呛人的硫磺味儿,许一霖已经闻了好些天,竟开始习惯了。他心脏狂跳,看惯了白墙黛瓦的眼睛突然对上这烦乱躁动的情景,陌生又惊慌。

他的同乡们研究了一会儿,拽起他往城门方向去了。几个年轻后生,天不怕地不怕的,要在战火中穿过去,走旱路回家乡。

许一霖没什么主见,他跟着人跑,几步就被人群冲散了。左右是追不上,他看街上不知为什么堆满了麻袋,索性坐上去歇歇脚。

还没喘匀了气儿,手臂忽然像被鹰爪抓住一样,许一霖被猛地一把提起,甩到了一边儿。他还没抬头,就听见和自己动手的人嗓门敞亮的扭头冲远处吼:

“阿贵!你怎么搞的?我让你堆防御工事,工事是麻袋!你把病秧子堆上来干嘛啊?!”

许一霖才看清了,这人穿着军装,应该是刚刚调来的守城军队。他对军人有一种没来由的畏惧,赶忙拿起箱子,肩膀却被大力一拍,差点趴到地上,军人转过都来,德式钢盔下一张极年轻的英俊脸孔,他桀骜的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老表,这儿可不是你家洋板凳,你......哎?你这人眼熟啊!”

许一霖诧异的抬头看着他,可那人说话像机枪,一会儿就突突到别处去了,不远处传来一声召唤:

“牧良逢!”

许一霖被推了一把,叫牧良逢的兵给他指了相反的路:

“出城往那边儿,赶紧吧,再不走憋在这里和我们作伴吗?”

从这人跳脱的话题里醒悟过来,许一霖忙行了一礼做答谢,抬头时才发现人已经跑远了,像一阵风似的,弹夹和两个手雷随着跑动在他腰间乱摆。

确实很熟悉。

TBC

新坑来了。

这里设定许一霖投河时17岁,原剧设定没有确切提到,但根据休学推断二十左右,为了剧情需要小了几岁。
小牧的年龄设定按原版不变。

这么冷的cp有没有人吃啊2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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