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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乘兴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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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故人长绝

第二十九章 残窠(上) 

天完全的黑下来,小满坐在廊上吹口哨,穿破棉鞋的脚来回晃荡,把花圃的一层浮土踢得飞扬。那八哥也来了精神,撅着尾巴和小满一起聒噪。

阿诚刷过碗出来,默然的站在小满身后。

“你家那仆人要去与上海方面搭线,已经让他听蛐蛐儿叫唤去了。”

这孩子也不回头,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阿诚在脑子里把储备的北平话捋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不过奇异的是心里并不十分着急,可能是债多了不愁,他只是平静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

“昨儿个半夜。昨天我联系不上你,情急之下找了其他的同志。”

昨天半夜……阿诚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从二顺在这里逃走到死,大概是十二个时辰,特高课于昨天中午颁布缉捕令,二顺用短短半天的时间就联系到了周佛海的人,那么说明在北平调查这件事的除了受托的米谷,还另有其人。

“看清他的接头人了么?”

“没有,他同米谷有特定的联络方式。我们不能让二顺同他见面,只能赶在那之前解决二顺。”

“不行,得找出那个人。”

小满仰头去看身后的人,他盯着阿诚认真的想了想,点头道:

“明白了,交给我。”

这句话中包含的笃定与可靠引阿诚侧目。他低下头去看小满,怎么看都是个孩子。可能是黑夜的缘故,这张脸和白天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有些差别,漆黑的瞳仁亮而坚定。因为是俯视,小满的个子显得更矮小了,仿佛一只引颈待哺的雏鸟。

在摇摇欲坠的巨大窠巢里,瞪着希翼的眼睛,振着翅儿。

“谢谢。”

小满又回过身去,他好像很喜欢这样看着阿诚家的宅院,虽然深沉的夜色下,院中的一切都像笼着墨色的浓云,他摇了摇头道:

“谢哪门子的?这是我的任务,你这话可过了。”他顿了顿,又道:“你家仆人的缉捕令贴得满街都是,人他们是抓不到了,尸体已经料理妥当,那个深度,野狗也扒不出来。”

只要二顺的尸体不被找到,他就永远只是个在逃的共党,特高课就算是怀疑阿诚,有川岛在当中作证,也会很快打消疑虑。只剩周佛海这颗定时炸弹。一想到明楼还要回到上海去,阿诚就焚心蚀骨。

小满站起来,把抓在手里的破毡帽带到头上:

“我得走了,谢谢你今儿这顿饱饭。”

阿诚笑了笑,他本要给小满半袋粳米,但这孩子不肯要。也是,一个卖报的小子,哪有门路搞得到米,是阿诚一时心软了。

“瞧你那样儿,看得小爷怪不得劲儿的,这有什么,小爷这胃口,有填的就饿不死。”他拍了拍肚子,又活泛起来。

阿诚拿小满没辙,他好像拿所有这样油腔滑调的小子都没辙,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去摸小满的头,带着一个大人的爱怜。

小孩子身量轻巧,一个旋身跳到台阶下面去,躲过了这只手。

阿诚的手在空中停了停,便放下揣在西裤的口袋里,他望着廊下,小满融进黑暗的院子中,变成更小的一个影子,他冲阿诚挥了挥手:

“走了,有事联络,我不能常来。”

阿诚思索了半刻,在心里盘算了许久的话还是问了出来:

“作为调入北平组织的一员,我可否了解一下,你的上线,是不是渡......”

“您打住。”小满举起小胳膊来:“我是个联络员,整个北平的同志都是我的上线。”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向阿诚的身后看了一眼,明楼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阿诚身后的厅门旁。

“你不用打听这个,我也不会问你的上线,”孩子耸了耸肩:“我知道的够多了。”

直到小满从垂花门走出去,阿诚才收回神来,他回过身去,明楼正望着他,让阿诚突然就想要倾诉一下,于是露出个悲悯的笑容来:

“有时候,我是说某些时候,我总有些不合时宜的......”他停顿了下,不知怎么形容。

“温柔。”

“不,”阿诚对明楼的补充表示不认同,他摇头道:“是软弱。”

明楼不言语,他低头几步踱到阿诚身边,走得极慢,像是在思考。阿诚的眼睛跟着他,最后和他并肩看着院子。

还是一样的黑暗,同小满看到的没什么区别。

“当战争开始由孩子承担时,我们每个人都有罪。”

明楼说罢,沉吟了一下,极快的,伸手在阿诚的后脑勺揉了一把,不轻的力道让阿诚往前倾了倾,他转过头去,明楼已经走回屋去了:

“进屋来,把门关上,热气都散出去了。”

明天,他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深度的哲学存在于理论,诞生于安稳与和平中,而现在谁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琢磨品味这战争中的辛辣滋味。

阿诚理了理凌乱了的头发,答应了一声,进屋去了。

TBC

把二十九章分为上、下两部分了。

很短,主要是想写一个温柔的阿诚哥。想起原著里大哥心中想阿诚是个非常善良的人这个小节,非常想写!
另:阿诚哥表示我每次的结尾都是进屋,怎么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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