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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乘兴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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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故人长绝

第二十五章 枪声

明楼对于血腥味非常敏感,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正在水盆边用手巾擦衣服的阿诚,问了一句:

“动手了?”

阿诚含混的应了一声。他刚刚从中央影院回来,没有坐黄包车,是用走的。将手巾搭在盆架上,他走到床边:

“有我的电话吗?”

明楼摇摇头,看了看座钟:

“不过也快了。”

话音刚落,屋里的电话响起来了。两人对视一眼,明楼接起了电话,声音带着一丝清梦受扰的不悦,他问了两句,说了声稍等,将电话给了等在一旁的阿诚。话筒刚贴近耳朵,宋石新在那头急吼吼的话音就传了过来:

“诶呦我的明科长,您还歇着呐?可坏了醋了,北师大那米谷撂啦,就搁新华街介影楼子里,将将儿的......”

宋石新一着急就满嘴京片子,本来阿诚比谁都清楚的事情愣是叫这人说懵了,他不耐烦的截断了话:

“付元士呢?叫他接电话,你先把舌头捋一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了付元士那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动静:

“副科,中央影院102包厢,您先过去吧。图审委的米谷荣一遇害了,我们这就从科里出发。”

“死在中央影院?”阿诚提高了声音问了一句,仿佛思考了一会儿,他又问道:“科里是不是来人了?”

“是城防巡逻大队的久保少佐,他现在正要和我们过去。”电话那头短暂的停顿了一下,付元士压低声音说了句:“副科,风儿不小,您心里有个准备。”

阿诚挂了电话,手按着话筒站在那里不动声的想了半晌,回头冲明楼说道:

“城防队和米谷可能暗中有联系,这个电话打到东厢来,多半是久保少佐的主意。”

明楼掀了被子下床,阿诚这才注意到他没有穿睡衣,里面依旧是衬衫,这时候直接拿起搭在一旁屏风上的毛衣套在外面了。

“久保拓,这人我认识,前两日的财阀会议,安保工作是他负责的。”明楼穿上大衣:“这不是盏省油的灯,我跟你一起到现场看看。”

阿诚忙着擦鞋,乐倩文的那个东西搞了他一脚的草灰,他对明楼的提议并不赞同:

“你以什么名义?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别牵扯到你,你......”

他于说话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丢下抹布直起腰来:

“你启用了我的电台?”

明楼笑了,他避开不提电台的事情,只是回答阿诚的上一句:

“以一个心疼弟弟作息的大哥的名义。”

阿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堪称调戏的话弄得没了言语,他愣了愣,哼笑了一声,带着点嘲讽和无奈:

“得了吧,别拿你糊弄汪曼春的那一套来堵我。”

明楼接过阿诚递来的围巾,他穿衣服向来利索,这时候俨然是整装待发的样子。他从床柜上拿起手表戴好,而阿诚这时候又在擦裤子了,明楼便皱起眉头:

“你是掉到哪个烟火坑里了么?”

“我......”

阿诚怎好意思说这来源,只好在心里腹诽乐倩文。

等他整理妥当,便开了东厢门欲走。阿诚回来后是直奔东厢的,这个时间,前厅的电话没人接属正常,卧室的电话可就不能是无人接听了。明楼也是出于这一点,早早就到东厢歇息。门开了一半,阿诚又站住,握着门把看身后跟着的明楼,无言之中用眼神问询。

“好,”明楼被他一阻,抬头看他道:“说了你也不要紧张,一会儿,可能要见到一位大人物。”

“谁?”

“川岛芳子。”

阿诚神色一凛,两人匆匆的来到院里,他还在问:

“她不是被遣回日本监视起来了么?怎么回事?”

“上个月东条英机上台组阁,川岛电联了他夫人,重新来中国做间谍。本来她在天津以东兴楼饭庄做掩护,谁料昨天会上,我竟见到了她。”

说话间到了院门,阿诚猛然间想到自己竟遗漏了一件事。他迅速的折身将返,被明楼一把拉住:

“绑了猪蹄扣,跑不了。”

阿诚犹疑不决,他不怕别的,只怕二顺一旦出逃,这人手里关于电台的事情暴露出去,自己在北平尚无根基,无法保全明楼。

明楼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解释道:

“十点钟的时候想要溜出去,被我撞见锁在他那屋,麻绳浸过油,没有问题。”

阿诚放下心来,不再坚持。两个人迅速的走进夜色里。

 

付元士披着宪兵队的毛领大衣,叉着腿一言不发地站在影院门口的高阶上,底下的宪兵排成整齐的两列,在呼号的夜风里打着哆嗦。他看了看手表——还差一刻钟就是零点,明诚那少爷做派,还没来。他身后的大厅里全是人,川岛芳子坐在沙发上,行动组不少人都拥在她旁边。有宋石新和刘渡江在里面陪着笑脸,付元士懒得去,宁愿在外面冻着。

付元士烦那娘儿们。

他念了燕大,刚毕业就叫家里安排进了政府,结果北平沦陷,稀里糊涂做了汉奸,又稀里糊涂做到组长的位置,坏事没少干。本来汉奸也没什么好分的,谁都甭说谁,但川岛芳子是皇亲国戚,付元士就总觉得她认贼作父,她当汉奸,整个北平都跟着丢人。

丢人归丢人,这娘儿们倒真是长相别致。

正胡乱想着,前街有汽车大灯晃过来,付元士眯着眼瞧过去,那车的牌号打头是8,市政厅的车,里面坐的主儿肯定来头不小。

哟,今儿晚上唱哪出儿啊?这群英荟萃的。

车在他眼皮底下停了,车门打开,明诚从车里出来,抬头看了付元士一眼,不做声的自去另一边开门。付元士忙跑过去:

“副科,您来了。”

阿诚点了头,付元士看着他给后座开车门,心里就有了点预感,等到人从车上走下来,他心下道了声果然。

男人个子很高,穿了件藏青色的大衣,从里面透出深红色围巾的边角,西装和衬衫仅露出的部分就能看出全身的笔挺;下面是西裤,裤线如刀刃般锋利。这人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扶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下的眼睛向付元士投来冷峻的一眼。他仿佛身披着整个上海,把那里的含蓄,清正和奢华荼蘼都糅进周身的气质,举手投足间,透出严肃的风情来。

付元士心里多少有些怵,这就是明家那位长官没跑了,他向明楼微躬了身子,问了声好,三人便都大步往台阶上走去。

“副科,川岛先生在里面儿呢,也不知道怎么得的消息。她也不是和久保少佐一起到的。”

阿诚没说话,他看了明楼一眼,示意付元士跟着他们一同进去。

屋里人都没料到明楼会来,一时间退到一旁,露出中间沙发上的女人。她鼻梁架着墨镜,短发利落,穿着一身锦纹的黑色长袍,外边罩了赭色马褂,沙发背上还搭着一件貉子皮大衣,都是男装。

大半夜的戴哪门子墨镜,这不撒癔症么?付元士撩了她一眼,心里嘀咕。

见了明楼,川岛芳子站起来,露出个非常英气的笑容,和他握了手:

“在下和明长官好像非常有缘分。”

“那可是明某的荣幸。”明楼礼貌地一笑,给了身边阿诚半分眼神,阿诚对川岛点了点头,带着付元士和候在一边的宋石新,径直往放映厅后面去了。

“明副科长,留步。”川岛回过头去:“关于这件事,能让鄙人也参与一下么?”

她说罢,给明楼也推上了一个难下的台阶:

“我想您的哥哥,明长官,也是来了解情况的。”

阿诚回身给了川岛一个歉意的微笑,和缓的解释道:“非常不巧了川岛先生,阿诚人微言轻,没法做主,不过,”他指了指放映厅:“久保少佐正在里面,我可以给您去问问。至于我的大哥,说了怕您笑话,他只是来送我的,您不用在意他。”

川岛芳子没想到能在阿诚身上吃瘪,只好笑着道谢,看人走远了。

“教我惯坏了。”明楼补充了一句,川岛芳子碍着他的面子,说不出什么,只是摇头坐了回去。

 

三人到了后面102的雅间,久保正在里面差使几个华北特高课借调的特务寻找线索,三组的许池是个年轻的,跑过来迎阿诚。

阿诚掏出手帕捂住了口鼻,眉头也皱起来,他朝门里看了一眼,一地死人,就有点嫌弃不想进。付元士和宋石新在他身后一对视,都翻了个白眼。阿诚低声问许池:

“怎么还不往外抬?血淋淋的什么样子。”

“我说了,日本人不让啊,那久保少佐说得等您来了,看清楚才行,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阿诚抹了门框上的血迹捻了捻,没说话。

“明科长,少佐说您可以进来了。”

里面的翻译催促了一声,阿诚这才迈过一滩血泊,走进雅间里,久保少佐正弯腰从贵妃椅上拈起一根卷曲的长发,他变态似的用力嗅了一口,对阿诚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用生硬的中文道:

“女人。”

阿诚也笑了,将那根头发接过来看了看,丢到了一边,用男人都能懂的轻佻语气说道:

“您说对了,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这日本军人听了翻译,看了看阿诚,猛地拔出抢来抵在他的胸口上,扭曲了的中文音调一个个的往外吐:

“明科长,晚上,您,在,哪里,去?”

阿诚看了看那把枪,又挑起眉毛看一脸杀气的久保拓,不说话。

诶呦我的小太爷啊,您怎么现在犯脾气。宋石新闭了闭眼,在付元士看好戏的眼神里给许池打了个手势,门外的许池会意,慌张的跑走了。

 

许池跟在明楼和川岛芳子后面一路小跑着往102包间去,刚推开放映室的后门,前边走廊里,“砰“的一声枪响。

明楼一个踉跄。

他扶住门框,努力平息下心中的翻涌,面前的长廊仿若虚影浮动。

走廊里又恢复安静了。

TBC

您的好友楼诚已开启影帝模式。

付元士表示我就静静的看着你们玩儿,哎呀真好玩儿。

川岛芳子表示你惯得了不起啊,欺负单身狗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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