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惜一行书

不过乘兴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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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故人长绝

第十二章 酒不醉人 

走出山田公馆有一段路,阿诚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这世上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么?山田一郎,阿诚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人。一个日籍资本家的家里,出现了一个长像神似上海特务委员会主任的日本男人,这里面不禁透出一股十足的阴谋味。

  “山田一郎?”小满低头找买报纸的零钱,“那应该是他侄子,去年……三月份吧?来得北平,说是来做生意,其实是想逃兵役。爷,拿好了,找您的钱!”

   阿诚接过钱,不用看,这小子又把零头留下了:

  “在这之前,他一直在日本?”

  “不确定,我们调查的结果是这样。”

  “他现在做什么?”

  “给山田诚志当秘书。”

   哦,还是同行。阿诚点点头,收好小满给他的报纸,走了。他低头看了看表,五点钟,冬日里天短,已经擦黑了。本打算早些回家,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直往大栅栏街走去。

   一进同仁堂的门,就看见乐倩文穿着件青莲紫的绸子长袍,襟前系了条白棉布的围裙,手里抓着几张药方在大堂跑来跑去,见了他也不站下,只是一笑,随手指了个地方叫他去等着。阿诚并不说什么,就站到不碍事的地方,鹿眼含笑的看着乐倩文忙活。来往的人很多,同仁堂的伙计都认识阿诚,并不多注意,反倒是很多病人都在看他。

   有熟客拦下端药炉的学徒,问这高大男人的底细。

  “诶呦,你说那位爷啊,那没准儿就是姆们未来的姑爷!”

   再细问,得知是在政府特务科工作的,客人们便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安静里:

  “是个汉奸啊......”

   人群中有人轻声细语的嘟囔了一句,立刻被人打断了。阿诚不动声色,站成一棵挺拔的树,任凭周围人鄙夷又瑟瑟的眼神密雨般打在身上。乐倩文显然也感觉到了突然诡异起来的气氛,她的目光在客人们身上打了个转,了然般的朝阿诚笑弯了眼睛。

幸灾乐祸。

阿诚瞪了她一眼,用下巴示意她快些。乐倩文三两下扯了围裙,把手中的药材用纸包好递给伙计,这才随他进了茶室。

   “你今天来,我还真是有些意外了。”她把芒硝药斗下的簧片按下去,回身给阿诚倒茶。

   “哦?我看自己女朋友难道还要挑时间吗?”

乐倩文放下茶壶,盯着阿诚猛看,嘴角似笑非笑的挑着。看得阿诚脸上都要起鸡皮疙瘩了,他嫌弃的撇开脸:

   “你又哪根筋不对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儿外边冰天雪地的,明先生这脸上倒是立春了。”

   “少贫,有正事问你,我赶时间。”

    阿诚今天话说得多,总是感到口渴,看见茶就忍不住再喝两杯。

   “山田一郎吗?”

    阿诚的茶杯停在嘴边,他扭过头去,眯着眼睛看乐倩文,嘴角也抿起来,脸上温煦的春光迅速冻成冰霜落下来。

   “你跟踪我?”

   “我是你的搭档,不该知道你在哪儿么?”乐倩文并不在意阿诚的敌意,她坐在阿诚对面,那双深耀的眸子带着冷肃直视他。

可能是阿诚太过轻视了乐倩文,忘了她除了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学生,还是军统在北平发展的重要特工,初中加入学联,曾经的抗团成员,完成过很多次刺杀任务。这个看着干脆直爽的女人,她杀人的时候也同样干脆直爽。

“是吗?我并不知道搭档之间的互相监督是这么个说法。”

阿诚并不相让,也不买乐倩文的账。如果她真的跟踪他,那是出于什么目的?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么?她是在通过这件事警告他?还是提醒他?她到底是哪边的?

“噗——”

这边阿诚一时间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念头,却被乐倩文一声笑打断了,她索性笑得停不下来。逼仄的茶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急转直上,随着女孩一连串的笑声重新和缓了。

“你.....你看看你......眼睛......这样,”她瞪了一下眼:“......牛一样......”

阿诚不笑,安静的看着她。

乐倩文收住笑声,把剩下的那点趣味留在嘴边,她笑盈盈的说:

“不是我跟踪你,是今天我们店里的账房先生去银行办事,正巧看见你从山田公馆里出来。回来告诉我的。我一猜,你一定是要问的,那人长得特像你哥哥吧 ?......哦,比他瘦一些。”

“呵,”阿诚并不顺着她的话,嗤笑了一声:“你们账房先生倒是关心我。”

“是啊,”乐倩文喝了口茶,也不看阿诚,好像突然爱上了手中的茶杯:“我家账房先生,爱岗敬业的,青天白日下打灯笼才找到的。”

“哦,那可是不容易。”

“不容易,都不容易,你不要为难他,也别让他为难到你。”乐倩文把那杯子推到阿诚面前,祭红釉的精致茶杯显得少女的手指葱一样。

阿诚低头看那杯子,笑了笑:

“今天的茶具倒是很别致。”

“配你正好。”

两个人互相深看了一眼,阿诚心下有了数。乐倩文呼出一口气,转身从茶桌下面的暗几上拿了个牛皮档案袋,她把它交到阿诚手里:

“这是山田一郎的履历,是中统调查处那里得来的,不过你看了也没什么用,这个人干净极了。要说他有被我们注意的必要,也就只是那张脸了。”

阿诚点点头,将档案放进公文包,起身告辞了。

 

阿诚到家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明楼还没有回来。

他禁不住有些担心。北平晚上灯光极少,整个古城都暗沉下来,四处蛰伏着不安全的因素,仿佛遍地都游荡着鬼魅。民区基本上就没有动静了,相比之下几处酒楼戏班密集的大街还算热闹。他在家里坐了一会儿,不怎么放心。以往这些活动他都跟在明楼身边,明楼在上海时他顾不到,现在自己能去找他,就忍不住了,思来想去,还是拿了衣服出门。

刚迈出大门,听见巷口有汽车的发动声,他加紧脚步出了巷子,果然看见明楼脚下踉跄的下了车,车里不知还坐了谁,明楼弯着腰和他告别,自己踩着飘忽的步子走了过来。走到巷口还站住了,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走错才再次迈步。

这得是喝了多少?阿诚站在巷子拐角的黑暗里没过去,等着明楼走到身边,才向前迈了一步,话还没说,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脑门上。

“谁?”

明楼说话声音很低,沙哑着,听得出来极其不舒服。

却也异常清醒。

“还能有谁?你家仆人呗,”阿诚把明楼的枪拨到一边,“放好你的枪吧,脚下都拌蒜了,当心走火伤了自己。”

明楼定睛看了看,收了枪,让阿诚搀着自己,深一脚浅一脚的,嘴上不忘数落:

“你别的没学好,官话倒是说的溜了,没规矩。”

“是,我又错了,你喝酒你有理。”

两个人进了屋,东厢已经铺好了床,阿诚叫明楼等等,自己收拾了床铺,不敢留他一个人在屋里,便让二顺去打热水来。正要回身,明楼带着酒气的身子一下子挂上来,撞了阿诚一个趔趄。明楼刚刚还清醒的很,进了屋叫热气一熏,那些酒精全都挥发进了脑子里,顿时就不甚清明了。

“晕死我了......”他不闹,把头靠在阿诚肩上,痛苦的嗫嚅着。

“现在知道晕啦?”阿诚把人带到床边:“躺着吧,后半夜有你难受的。”

这人立刻就安分了,拿手挡着额头,仿佛睡去了。

阿诚看着那只手,它像一只落在明楼额头上的鸟,明楼的头发乱了些,有些落在手上。阿诚看了一会儿,终是没有忍住,伸过去将那手边的头发拨下了。

鬼使神差的,他捏了捏明楼的大拇指,呆了会,又用指尖抵了抵他的指腹。

“你要给我买扳指吗?”

阿诚惊醒间,看见明楼睁着眼睛,那眸光透过指缝,落在阿诚的脸上。

TBC

乐倩文发现了阿诚的共党身份,她暗示了阿诚

二·今天的狗粮好吃吗·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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