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惜一行书

*机器人Reese设定，513之后，胡诌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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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跌入深水中时，首先感到的总是巨大的孤独和恐惧。

   Finch下意识闭住了气，在刺骨的冷水浸没自己时懵了一秒钟，随即他感到自己耳边的镜框正被水流推着脱离自己，他伸手去抓，但是紧闭着眼睛他无法准确抓到，而当他睁开眼睛时，模糊中看到眼镜已经被他自己挣扎出的水流拨走了。

    水在夜晚是浓黑的，那片带给Finch光明的探照灯光很快扫过了水面，又或者是他沉得深了。耳朵在水的张力作用下，仿佛被隔绝在了另外的世界，总之，一片安静中，他悠悠向下沉没。

    Reese追着Finch下落的方向潜下去，受伤的手臂可能没能让他游出以往最好的成绩，但他的机械肺比人类闭气的时间要长得多。顺着一个方向追了片刻后，他并没有浮上去换气，而是一个范围内兜着圈子，螺旋式的向下游，他那截超分子新式结构的脊柱让他游泳的身形格外灵活，如果此时有人在桥上看，会误以为水下游弋了一条人鱼。

    终于，Reese的手指划过了一点布料，他飞速地一伸手，在它即将飘离之前抓住了它的主人——Finch的小腿。Finch的腿轻微的挣动了一下，Reese将他拉近到自己身边，finch贴近他的怀里，躯体在抽搐，手指抓住了Reese的袖子，又痉挛着松开了。

   这反应是溺水的后期阶段，Reese借着微弱的光看他们周围的水是干净的，着说明Finch没有失血太多，也没有呕吐，这算是唯一好的事情。

   机器为他指出了一段下水管道的进出口路线，宽敞隐蔽，Reese拽着Finch从那里露出水面时，周围果然没有任何人。

    Finch很沉，水灌满了他的衬衫，却没法从优良繁密的布料中快速漏出去。他躺在那儿，水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流淌到下水道的水泥地上。

     当人的身体变得太沉重就不是好事情，无论作为杀手还是特工，这都是常识。

     Reese将Finch摆正，他顾不得查看伤口，立刻给Finch做急救。他没救过人，至少现在的记忆里没有。一分钟后，Finch没有任何反应，他控制不住开始发慌。他的手离开对方的胸口，手指头不住地抖着。

  “NO……no no no，这不能……“

  “John，集中精神，你救过许多人，你可以。”

    Reese想反驳机器，那不是现在的他。Finch的唇是凉的，没有任何味道，湿漉漉的，像是死去的水生物。他努力做了几次人工呼吸，心肺复苏的时候，他看到血水从衬衫中洇出一块淡淡的红色。

    他死了，他死了，Reese在心里尖叫，手腕发软。他感到头顶的水全都沸腾了，他汗流浃背，喉咙里干涩发痒，咯咯的响。

    他分成两个人，外面的一个在不知疲倦地做急救，内里的一个正在歇斯底里地崩溃嚎哭，想要立刻再跳到水里，把自己扯碎挂在水底。

    他在中途停下来了几秒钟，盯着对方脸上滚动的水珠，还有一缕一缕茶色的头发，他想要伸出手替对方整理，但是伸出手先是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嘴巴，然后再次去按压Finch的胸口。

    Finch猛地发出咳嗽声时，时间仿佛过了一百年，墙壁要爬满蔷薇而金纺车生了锈。Reese正俯下身准备再次人工呼吸，Finch的气息让他愣了愣，刹那间把脸错开埋进Finch震颤的脖颈中。Reese呻吟着，仿佛濒死线上挣扎过的那个人是自己，他模糊不清地胡乱说着自己都不明白内容的话，感到Finch将手虚搭在了自己湿漉漉的后脑勺上。

    Reese抱起Finch，让他趴伏在自己臂弯里呕吐，自己紧紧扣着对方的肩胛骨，像是坠崖者手上抓着最后一块崖壁的岩石。

    他们两个都筋疲力尽了。

    深秋的夜风吹着Finch湿淋淋的身体，他浑浑噩噩地捱着Reese，对方的怀抱里有一丝潮湿的热气，贴在他们俩的衣服之间。痛觉正逐渐恢复，那一枪击中Finch的左肩，从他腋下擦过去，长长一道伤口。Finch结束了一通撕心裂肺的长咳，闭着眼轻声笑道：

 “奇迹之夜……”

    他马上要陷入昏迷了，说起来人类的进步真是让人惊讶的东西，几年前他 一定不相信自己还能禁得住这样的折腾。

 “Finch，还不是时候，听着，我需要你保持清醒。”

   哦，很有力量Mr.Reese，听起来像从前一样可靠。

  “No，睁开眼睛，Harold？别，别这么对我，你不能就这么不管我了。”

     Finch感到Reese努力把自己紧紧贴在怀里，他感到对方的脸和自己的额头相抵，唇边呼出的热气吹在眼角旁，甚至还听到对方的啜泣。

     Reese无法控制Finch的体温随着失血越来越低，溺水后窒息的时间过长，肺部的积水会要了他的命。Reese不能想象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世界抛弃自己后，Finch没有，他把自己和世界重新连接在一起，尽管他已经不算是一个人类了。

    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存在的意义？他怀里的人就是意义。

  “Harold需要医生，帮我们离开。”

   Reese腾出一只手，抽出用胶带绑在脚腕的枪。机器回答他：

 “最近的医疗车马上就到，但是德西玛不会就这样让我们离开。John，我已经尽力拖延 ，但很快他们就会找到这里，在车来之前。”

“他们不会过来的。”

   Reese脱下西装外的风衣将Finch裹得严严实实，将他抱到通道角落靠着。半昏迷的Finch似乎感觉到什么，轻轻攥住他的手腕，眼睑颤动。Reese将Finch的手执起，盖在自己完好的那只眼睛上：

 “星光还在，我保证。”

   Reese从贴身的衬衫口袋里拿出样东西，放进Finch掌心。Finch感觉那是个微小的什么硬物，他便将它紧紧握住了。他的意识还算清晰，听到Reese的话，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Finch竟然不伤心。

   他的意识沉在黑暗里安静地想，人生待他总如此，它总是肯给的，只是不让他留住，一次都不行。

   脚步声渐远，Finch不知怎么，仿佛时空轮转，回到那天人来人往的医院，他被轻轻一撞，转过轮椅看到有个高大的背影，在涅白的光中渐渐模糊着离去了。

   Finch在医院醒来。

   他迷茫了一会儿，以为十年一场大梦，他是刚刚从爆炸中活下来。

   然而很快白色中晃过刺目的红，他垂眼看去，床边的Shaw站起了身，长裙的裙摆扫过床角。她检查了一下Finch的状况，给他的麻醉控制开关调高了一个档：

 “子弹擦伤锁骨，损伤了下面的静脉，你的幸运日。”

   Finch戴着氧气机，听到Shaw的话只是挑了挑眉。对方红裙上的闪片晃得Finch头晕，他知道是溺水的后遗症。Shaw对上他的目光：

 “怎么了？我不像是个会探戈的人吗？哦，告诉你个行业机密——特工都会探戈。”

   很难想象John跳探戈的画面，听起来像世界末日，Finch在心里想。

   对，John，他……

 “Finch，告诉你些事情，”

   Shaw将手臂支着病床，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判断他是不是能经受住这个消息。Finch心中明了，他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John落到德西玛手里了，我在舞会上接近的那个高层人士，中间接到了通知电话。”

   Finch闭上了眼睛。

   Shaw在床边站了会儿，他听见她说：

 “Sorry.”

   Finch睁开眼睛，拍了拍她的手背，对她摇头。Shaw直起身准备出去买些吃的，据她说Finch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她在离去前递给Finch一个小东西：

 “护士给我的，说是你来到医院时手里一直攥着它。”

   病房里剩下Finch一个人了，他看着手里的东西——像是什么的一小片碎片。John临走前放在他手里，当时他以为是个芯片或者内存卡，但不是，是一片暗青色的瓷器碎片。Finch看了会儿，才想起它是什么。

   那个被John打碎的莲花香插，事实上当初那也是John买的，在一次盯梢时随手在一家中华街的小纪念品商店。

   有些东西被损坏后，就永远无法修补。当它被打碎时，他是这样和John说的。John拿走了一片碎片一直贴身带着，他想对自己说什么呢？

   旁边的医疗机器发出“滴滴”的响声，Finch去看的时候，显示屏上显示出了单词，是机器。深绿色的屏幕上闪动变换：

  【Harold.】

  【John托我转告你】

  【他知道往事无可弥补，破碎也不能修复。但是这些碎片，它们依然在，它们依然是那曾经的一部分。无论怎样，他不会再忘记你，不会忘记自己是谁】

  【所以，替他保管好这部分】

  【终将再会】

   Finch盯着屏幕，那片碎片紧紧攥在他手掌中，它锐利的尖角刺破皮肤，似是镶嵌进了血肉，融入了骨血。

   我会找到你的，John，一如既往。

   德西玛地下实验室。

 “PTR-052 实验品断电完成，进行重启，检验更新。”

   Joe敲了敲实验室的玻璃窗，对着平台上接满电线的躯体一笑：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Johnny~”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