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I/RF】莫比乌斯之心 06
*机器人Reese设定，513之后，胡诌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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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天快亮的时候，Reese将落地窗的窗帘从一边拉开了条缝隙，正对着他的沙发。他的身旁放着毯子，叠得方方正正，还是昨夜Finch给他时的样子——他已经说过自己不需要了。
Finch ，想到这个人，他将目光投向客厅尽头的长廊拐角。Finch在那里的卧室睡觉，Reese认为这是错误的，按照他对于各类事件的计算评估标准，Finch实在不应该在和一个敌对方的机器人独处时，还毫无戒备地进入睡眠。那个存在于他耳中的女人也许可以使他疼痛，但他毕竟是由电支持，而不是程序，她不能控制或杀死他。
“但是你没做什么，不是吗？”
当他把这个问题转述给自己耳中那个女人后，她如此回答道。
“可他事先并不知道我……”
“他不知道，但是他相信。”
“相信”是一种感情，而主人说，感情是一种不可靠的东西。当然，他只是遵从主人的话，对于感情的定义他并无权表态。所以Reese不再说什么，只是转而看向窗外的景色。
今天的清晨没有阳光，雨下了一夜，Reese知道。路上已经有了行人，他们举着伞，在Reese的高度看去，他们像是一个个运动着的圆点，沿着他们自己的轨迹。
无端地，他又想起Finch昨天的话了。
Reese知道好坏的定义，很简单的那部分。他不判断不遵从，不代表他不知道。在乎每个人的安危和轨迹？这是好事情，就算是Reese这样的杀戮机器也能得出结论。可Finch为什么要那样说他自己呢？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
Finch是很好的人。
他低下头伸手去抚摸那叠绒毯。他知道有个词叫柔软，也知道有个词叫温暖。但是主人说过，自己是没有感觉的，所以不允许用这样的词。他能感知到这块毯子，甚至Finch将它递给自己时的笑容和声音也好像带上了同样的……某些东西。
不，Reese闭上眼睛，不能跨过界限，自己和人类的界限是他存在的意义所在。
偌大的房间无比安静，Finch为Reese留了灯，暖黄的光和这个人一样不知疲累地亮到天明。但是猛然间，Reese耳中的声音高分贝地响了起来：
“John，我需要你的帮助。”
毫无预兆的过大音量让Reese紧绷起身体，他茫然地站起来：
“什么？”
耳中女人的声音减少了那种软腻的音色，语速变快了不少：
“请到Finch的卧室去，前面走廊左转第二个房间。”
“好的。”
Reese这样说着，并立刻迈开了步子。那个声音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真该感谢你现在是这样的……没有顾虑。事实上Finch并不允许我这样做，John，但是我想现在他的坚持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说话间已经到了Finch卧室的门前，那扇黑檀木的高级门板紧闭，Reese拧了拧门把手，反锁着。
“踹开它。”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Reese踹门发出的巨响，门框因为大力而迸飞了木屑，而这扇门看起来非常结实，只有门锁变形，打开了一道缝隙。Reese透过缝隙，看见Finch仰躺在床上，并没有动。
Reese转身走到大厅里，在Finch那琳琅满目的收藏品里找到一根金属手杖，那上面的花纹和宝石无法引起他的注意，他只是掂了掂，确保它的分量足够。
他将它从固定的托架上拿下来，在这过程中碰掉了一个什么小东西，掉在实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Reese看了一眼，是个什么瓷器，他没管，耳中那人轻声说：
“Oops.”
Reese已经回到了卧室门前，几下撬松了变形的锁芯，踹开了门。门与后墙的撞击声吓了Finch一跳，但是他只是试着动了动手臂，却没能有别的动作。
在这之前他便想喊停，但是他所能发出的音量被Reese搞出的声响盖了过去，只有机器注意到了，可是她完全不听话。
今天早上Finch醒来的比每天更早。其实他只迷迷糊糊睡了两三个小时而已，很多思绪和事情让他无法入睡，更何况外面还有一个那样的John。所以当他照例被疼痛唤醒的时候，还并没有意识到今天有什么不同。
一般情况下，Finch有两个枕头，一个很低很薄，用来保证他睡着的时候颈椎可以更好的舒展放平。但是如果他这样睡太久，依旧会使肩膀和颈椎的肌肉与神经一起剧痛。所以他还有一个硬质的靠枕，每天早上他都要把靠枕垫在背后，坐在床上休息一会儿，挨过最初这一阵痛楚。
而今天他照例想要起来去拿靠枕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动不了。他试着伸手去拿床头的手机，但是从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席卷了他，紧接着就是恐怖的麻痹感。
当机器发觉不对自己开启了手机和Finch通话时，Finch已经确定自己那旷日持久的病痛终于积累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他暂时性的瘫痪了。
哦，他的人生，永远出人意料啊。
“Bad time,对吧？”
Finch佯作轻松地和机器说道，声音很低哑，他无法发出太大的声音，应该是压迫到了神经。他感到十分难受，急需坐起来让肩颈换一个姿势。
“Harold，你需要人帮忙，我应该告诉John。”
“不，我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
Finch立刻否决了。John不该看到自己这幅样子，他需要的是一个坚定而强大地走进迷雾里将他拯救出来的人，而不是像现在的他，连坐起来都困难。
“别这样Harold，你……”
“只是等等……也许很快就会好，我想有时候，只是那么一次也好，我能救我自己。”
机器沉默下去后，Finch真不该相信她会就此作罢，毕竟她一向不是那么听话。
当那个高大的，穿着西装的身影踹开门，从天而降般出现在门口时，记忆中无数相似的画面纷至沓来，Finch看着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Reese和躺在床上的Finch对视良久，直到对方将目光看向了他手中的手杖。他将手杖丢到床上，又靠近了Finch几步，问：
“你怎么了？动不了吗？”
“解释起来有点儿复杂，Mr.Reese，很抱歉让你看到鄙人如此失礼的样子。”
Reese停顿了会儿，他没注意到自己正在思考。过了会儿，他才说：
“没关系，我也弄坏了你的门。”
Finch无声地微笑了一下。
Reese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耳中的声音突然不说话了。他对着这个丧失活动能力的人毫无头绪，他该做什么？杀了他？绑住他？逃跑？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几个单词，或者……他从无数纷杂记忆里想到那一天，那个在被他杀死前打电话的男人，对着电话笑着问自己的孩子——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Finch正被难忍的疼痛折磨，紧抿着嘴，痛苦地闭着眼睛。听到这句话，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苦笑，艰难地说：
“对了，Mr.Reese，思考，你思考出了一个关心我的问题，这太好了。”
他睁开眼睛：
“请扶我坐起来。”
当Finch被Reese抱起坐到轮椅上时，时间已经到了上午十点。他被从卧室 推出来，首先看到的便是客厅地上的那个中国窑的青釉陶瓷莲花香台——和它碎裂一地的陶瓷花瓣。
他实在是没忍住，发出一声心疼的呻吟。
Reese在他身后说：
“我打碎的。”
Finch哭笑不得：
“我知道，Mr.Reese，感谢你如此的诚实。推我过去。”
他们走了过去，Reese把之前取下的手杖放回了托架，对于那上面的划痕和手杖的弯曲，Finch强行让自己忽略了。Reese随后蹲下身将那个可怜的小莲花捡起来，它碎掉了三片花瓣，显得更加单薄娇弱。
Finch接过它，思考着修复的可能。Reese蹲在他的轮椅前看着Finch摆弄瓷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要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有一只眼睛看不见了，它在我的视觉死角。”
Finch把目光转向他，莞尔：
“是的，这个我也知道，Mr.Reese.”
Finch的上肢已经恢复了知觉，只是还不太灵活。他努力想要将碎片拼起来，看看它的接缝是否整齐，而他总是做不好。Reese看了会儿，又说：
“它看起来不太值钱。”
“是的，只是在一家唐人街商店随手买的。”
对方又陷入沉默，半晌再次说：
“碎得不太厉害。”
Finch终于将注意力完全转移向了Reese，他专注地看了Reese一会儿，冲他微微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等待着。
Reese在这样的注视下，一直冷漠的脸上显出一点儿可以称得上无措的表情。他反复斟酌了许久，终于说道：
“我想说些什么，但是我说的不对……”
他抬起头看着Finch：
“我该说什么？”
“‘I’m Sorry’，也许你只是想说这个。”
Reese长久地没有说话，他们之间只有外面的雨声。就在Finch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才说：
“I’m sorry.”
Finch轻微地点了下头：
“没关系，Mr.Reese。”
他低下头去，将那些碎片放进花苞里，决定不再纠结这个莲花。然而Reese却并不想结束这个话题，他将它拿到手里看了看，说：
“这并没有用处，它还是被打碎了。”
Finch花了好一会儿才理解他的意思，他是在说刚才的话。Finch缓慢地抬起手，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后颈，说：
“当某些东西被损坏后，它就永远不会复原了，像这个瓷器，就算以后修复得再完美，也改变不了它破碎的事实。而对于一些更重要也更复杂的东西，像是原则、爱、生命，它们无比宝贵和脆弱，而守护它们也更加艰难。当我们因为自己的过失造成那些失去后，是的，抱歉是改变不了这个结果的，但是我们需要，这是一种感受，一种力量。不仅仅是对于失去的人，也是对于造成它的人。单纯的承担只是一个毫无感情的举动，而歉意使我们……完整。所以，Mr.Reese，你感到抱歉，而我原谅你，它修补的是感情。”
Reese看着这个男人，听着他娓娓道来的话。他坐在轮椅上，苍白，虚弱，背后的落地窗外大雨滂沱，冲涮着玻璃，仿佛要连他一起淹没。可是他的声音，他的眼神，那么笃定，仿佛能做任何人坚不可摧的支柱。
当Finch说完，Reese还有些愣神。他站起身将那个陶瓷莲花以及碎片都放回了它的位置。做完这些他根据耳中声音的提醒，打算去厨房拿牛奶，然而：
“等等，Mr.Reese。”
Finch垂着眼帘：
“你喜欢我的书签？但是这样我恐怕没法记住我的书看到哪里了。”
Reese将手伸进自己的口袋，将那枚书签拿了出来，它是一个正方形的金属片，上面镂空的芭蕉叶用来卡住书页。它异常锋利，像是一枚小小的刀片，可以轻易割断一个人的喉咙，当然它的设计者一定不想要如此应用它。
方才在Finch的卧室，Reese趁机将它装进了口袋——在没有武器时，随时收集身边可用的武器，这是一条原始指令，Reese甚至都没有想过自己装起它是打算做什么。
是啊，他打算做什么呢？
他看向Finch，再次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可以根据场景说谎，但是却无法说出复杂的真话。Finch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声地求助：
【我该说什么？】
最终，Finch开口了：
“看来你需要一本书来放这书签，请放心，我对于推荐书籍十分拿手。”
Reese的眼里出现了一闪而过的，可以称得上难过和愧疚的表情。他低下头去，十分倔强地站了半晌，转身走去厨房了。
“我该早点儿找到你的，Mr.Reese.”
Finch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I’m sorry.”
Reese的脚步停了停，他并没有回话，因为他不是有资格说出“没关系”的那个人。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