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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海行动/全CP】云泽向东南(八)

*红海前传,中长篇,全员cp向,角色按照剧情发展来出场、打tag,私设如山,胡诌一通。 PS: 在没有确切信息前,不接受任何杨锐的籍贯设定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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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天涯

仿佛是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雨似的,尖五连在雨中行进。

这场雨是自然想让他们看到的力量,同这场灾难一起,它无声地证明着,现代文明依旧无法战胜洪荒。远处的山体在垮塌,冲入公路下的山洪里,在轰鸣的雨声中融入一声闷响。灰淡中的绿色也没有生的希望,它们的枝干断裂下来砸在路面上,此时是自然的同伙。

公路上有巨大的裂缝,杨锐想起他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说“严寒把大地冻裂了”,当时他想,大地怎么会裂呢?

如今他看到了。

爆破小组由杨锐和二排长带队,走在最前头,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各种缝隙和障碍,披风破雨,为后面的队伍带出一条相对通畅的道路。每个人只能用手势交流,雨太大,迎头扑面的,根本张不开嘴。

公路走到了下坡后,前路便被完全堵死了,并且还有坍塌的趋势。爆破只会引来更大面积的坍塌,于是尖五连绕道走了山下的一条土路。这是一段相对来说地势较低的路,本来用压路机压出的路面已经完全泥泞,旁边还有山洪的湍流,但好歹可以走过去。

小祖宗的车轮陷进了黄泥里,他向后面的人挥着手:

“哎哎,没看我这儿半个轮子都淤进去了吗?还往这儿骑,从边上绕。”

徐宏的车跟在小祖宗后面,用一只脚抵住对方后车架,自己的车一拧油门,两个人就从烂泥塘里解脱了出来。小祖宗冲他比了个拇指,两个人碰了碰拳头,追赶已经走到前面去的爆破组。

他们走过这段土路,就可以从前面回到公路上,然而就在快要重新到达公路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个山洪冲出来的堰塞湖,阻挡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这个堰塞湖的规模很小,主要是旁边山体冲刷出来的淤泥和石块挡住了它顺着山谷流走的河道,本来他们一路看到的山洪就是从这里流下去的,只是因为阻挡流得很慢。

这条路因此变得极其狭窄,尖五连是可以推着摩托车从一旁走过去的,但是后面的大部队一旦过来,卡车根本无法有足够的空间通过。

几个人和徐来商量了一会儿,得出了结果。杨锐抹了把脸上的水:

“那就炸吧。”

小祖宗叉着腰,找了个头盔遮着雨仰头往上看,寻找适合安装炸点的位置。徐宏站在他旁边,看着临时领导小组开完会都走了过来,说:

“估计是得炸了。”

小祖宗看得入神,雨水从他微微张开的嘴里灌进去,他低头“呸”了几口,转身去拿炸药:

“肯定得炸,不炸的话湖水逆流到公路上就麻烦了。”

徐宏迎着杨锐走过去,用眼神问他,杨锐又回以眼神。徐宏就跟着他去抻后备箱的防雨背包里的导火索,徐来绕来绕去各方位的观天象:

“打雷了吗?”

杨锐也看了看天,阴得像是傍晚,但是没闪电。他就揉了揉眼睛里的雨水,又低头去整理导火索:

“没听见,但多加个小心还是好的。”

用电雷管起爆的话,万一天上有雷电就非常危险了。小祖宗在背包里翻来翻去:

“要是能有个微差爆破的毫秒延期雷管就好了,我们可以把小炸点串联起来,安全有效。”

徐宏把导火索递给他:

“就地取材吧大专家,我们不是专业整修交通的部队,可等他们又等不及。”

避雨棚没时间建,几个战士抻着防雨布,让爆破组的几个人蹲在里面鼓捣。杨锐给徐宏打下手,帮他分装炸药,他看着徐宏:

“怎么样?”

“小祖宗才是这方面的行家,你问他啊。”

杨锐瞟了一眼那边正连接导火索的小祖宗,低声说:

“我问了,人家不搭理我。”

徐宏笑起来,班正在旁边说:

“谁让你原来揍人家了.......”

杨锐的脸皱成一团:

“这小子也太记仇了,我还打你了呢,还打徐宏了呢,你们怎么还搭理我?”

徐宏把炸药码好,数了数,没错,就去包防水材料。他回头笑说:

“问得好,我们真是惯的你。”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就又有个难事。炸点的位置极其陡峭,且都是黏滑的稀泥,根本上不去。徐宏抱着炸药:

“这怎么办啊?”

小祖宗把裤腿挽起来:

“想办法呗,总能有办法的。”

杨锐也挽起裤脚:

“淌着山洪绕过去吧,你们让所有人都到堰塞湖的上游去,泄洪的方向不要有人。”

这就是小祖宗的意思,他看了眼杨锐,哼了一声,极为纡尊降贵地表示了肯定。徐来也肯定了他们的想法,这边战士们推着车从仅供一人通过的狭窄道路向上游走着,那边爆破组的人互相搀扶从水中到了山下面淤积的山石障碍另一边。

小祖宗踢了踢一棵断了的杉树,杨锐和徐宏会意,几个人合力把它竖着推上了那个淤积得很高的土堆上去,这样那些枝枝叶叶就可以起到防滑的作用了。小祖宗拿着用雨布包着的炸药,说:

“得再来个人,一会儿帮忙把导火索顺着埋下来。”

徐宏往前走了一步,他刚想说我去,就被杨锐的肩膀给顶了回去,杨锐说:

“走吧,我跟你上去。”

小祖宗没说话,转头率先往上走。两个人一前一后,在斜坡上艰难地跋涉着,徐宏和另外几个人在下面看,二排长说:

“我在这儿都能感到他们俩之间的尴尬。”

被说尴尬的两个人已经到了炸点处,小祖宗仔细地埋好,又把导火索理规整。杨锐帮他挖好浅洞,他们沉默着干活,杨锐想了想,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抓住这个机会道个歉:

“许阳,我......”

许阳,就是小祖宗,转头指了指下面:

“那个,班长,你往下埋吧,注意不要碰到石头,容易阻挡起爆。”

杨锐把最后一锹土盖上,接过导火索:

“以前......”

“哎呀你非赶这个时候说吗?不知道紧慢啊,快点儿着行不行?!”

你真是我祖宗,杨锐认命地闭嘴往下埋线,说话也不影响手上的活,杨锐知道以许阳那个任性的脾气,他多半是不想听。

埋到半路,杨锐忽然想起来自己这么一打岔,竟然忽略了一件事,他抬起头,发现许阳正往山崖旁的一个低凹处走去,就喊:

“许阳,你不下来?”

小祖宗将那里更加深挖:

“我在这儿看着,要是有问题可以及时处理,没问题的话我一会儿从后面树林绕下来。”

太危险了。杨锐到下面,把导火索交给徐宏,转身又上去了。两个人有个照应,他到了小祖宗身边,对方也没说什么,两个人躲避好,给已经转到安全地带准备引爆的徐宏他们做了个手势。

导火索是新式的,不用明火点燃。杨锐计算着时间,半晌也没动静。小祖宗“啧”了一声,探出头去看了看——雨水冲下来一些碎石,可能是压住了引爆线,感应失灵了。

他站起身来,杨锐拉了他一下:

“哎。”

“没事,我有把握。”

他和徐宏用对讲机交流着,一边寻找造成失灵的地方,一会儿,他找到了,蹲下身在土里处理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沿着来时的路飞快跑了回去。刚到杨锐身边,背后的炸点接连响起,那处土坡缓缓的动起来,向下滑塌,堰塞湖的水从一侧冲了下去。

小祖宗借着雨水搓了搓手上的泥:

“搞定,下去吧。”

他们从另一侧绕道过去,那里本来是个缓坡,两个人扶着树木就可以走下山崖去,正好到徐宏他们那儿。

徐宏冲两人招了招手,回头看着奔流下去的山洪,和露出来的道路:

“这样差不多卡车也能通过了,就是有淤泥不太好。”

杨锐远远听见徐宏的话,接道:

“那都能克服。”

小祖宗走在杨锐后面。

山坡越来越缓,杨锐看了看表,时间用得并不多,他刚要回头,忽然听见小祖宗咕哝:

“什么声儿?”

杨锐就站住了,正要细听,一股大力把他往旁边推了一下:

“快!”

他脚下的土地忽然移动,他看见徐宏他们以及所有人都往旁边跑着。然后杨锐就摔倒了,他旁边的土坡往下滑去,他被人推到了边缘,所以没有被冲下去。一抹蓝色从他旁边滑过,杨锐下意识地抓住了。

那一刹那,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力量。

那股大力是人类根本无法抗衡的,土石的重量无与伦比,杨锐立刻就要被带到那褐色的“土流”中,模糊间他听见小祖宗说:

“撒手撒手!”

他手中的衣料被小祖宗用力一扯,就没了。小祖宗并没有被夹在泥土中,而是在平面上跟着往下滑,所以杨锐就站起来往下跑。小祖宗比他先到了山脚下,像做了移动电梯似的,对方滚了两圈,坐起来,第一件事是向上寻找杨锐。

杨锐想喊他快跑,小祖宗看他没事,放心了。他刚想站起来,倏地,滑坡最后一小股泥土冲下,迎面把他盖了下去。

“许阳!!!”

那抹蓝色忽然就消失了。

杨锐跑下去,徐宏他们也跑过来,尖五连所有人都一拥而上,十几双手扒着土一会儿就看到了蓝色的衣服。徐来一向不紧不慢的声音这会儿像是破了:

“头!先把脸露出来!快!往外拖!”

战士们又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时间好像很快又好像太慢,但后来徐宏每次回忆起来,都觉得那天其实也就是在一分钟之间。

一分钟,尖五连这么多的老班长以及徐来,没能救回他们的小兄弟。

他们给他做人工呼吸,这么多人,谁也不信邪,谁都要救活他,可是小祖宗到底没能重新呼吸。他是正面突然被泥土盖住面部,半湿的泥土黏重不透气,加上浑浊的液体呛入口鼻,在那种情况下,窒息瞬间就带走了他。

什么都来不及了。

群山寂静,雨不再下,上天终于肯把下午三点钟最明媚的太阳送给这片土地。如果那天有人从这段公路旁路过,可以听见不远处的山坳里,有人正恸哭失声。

徐宏抱着小祖宗,谁也拉不开他,他紧紧将他揽在怀里,像是一个失去弟弟的兄长、失去孩子的父亲般嚎啕。

徐来焦灼地踱步,他看表,看天,看山,看一切他能看的地方,最后蹲在地上,用帽子盖住了脸。

杨锐愣着,他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总之他觉得不是泪。他看着一张张哭泣的脸,喃喃道:

“通讯.....”

 他陡然厉声喊道:

“通讯!”

有人带着哭音答了声“到”,杨锐与其说挠头,不如说在撕扯着自己的头皮,他从牙缝中挤着字:

“联系大部队,说明情况吧,得把他接走,得把他.....”

他看着脚下泥泞的土地:

“放在个干净的地方。”

徐来猛地站起来,揪起通讯兵,转身指了指他看都不忍看的地方:

“走,我去打电话,杨锐,去,去.....”

杨锐走到徐宏身边,轻轻把小祖宗从徐宏身边抱过来:

“徐宏,松手,来,把他给我吧。”

徐宏抬起脸来:

“我感觉他好像还有心跳,杨锐,你听听,你听听他。”

“没有,是你抱得太紧了,是你的心跳。”

徐宏用央求的眼神看着他。杨锐停顿了一下,吸了口气,沉声说:

“徐宏,他死了。”

小祖宗离开了徐宏的怀抱,杨锐将他打横抱着,走上公路,放在路边。这条公路上有人在慢慢从灾区走出来,可能是临近的人,他们看到解放军,就跑过去。但是看到路边的战士尸体,又站住了,脸上露出了悲伤绝望的表情。

徐来打完电话,大步走过来,他解下外衣,飞快地盖在了小祖宗的身上,然而立刻又招呼后面的人:

“把雨布拿过来,快点儿!”

雨布拿过来,正要盖,却被徐宏扯住。他的眼泪还在,但却是愤怒的:

“不行!他不该盖这个东西!他是个军人,不是路边怕淋雨的什么货物!”

徐来把徐宏一脚踹到旁边:

“嚎个屁!盖上!”

蓝色被灰色的雨布遮上了,严严实实的,放在路边似乎要与路面融为一体,谁也不知道那里面躺着谁。杨锐走过去,把徐宏从地上拉起来,他把对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听着徐宏在自己肩上歇斯底里地哭泣。杨锐轻声说:

“徐宏啊,你看这些人,他们等着我们去救他们的亲人,家乡。我们是他们的希望,唯一的。”

他揉着徐宏那一头短短的头发:

“希望不能死.....至少不能被看到死。”

 

天晴了,他们留下两个战士陪着小祖宗,其余人骑上摩托车,继续向着目标前进。

临行前,杨锐蹲在小祖宗身前,他将手偷偷伸进雨布,握住了对方的手:

“你看,你不让我说,没说成吧?我一直以为你是怪我才不想听,但其实,你......”

杨锐脸上的雨水和汗水都干了,只剩下眼泪:

“你根本没有真的怪我。”

“班长虽然不是你的好班长,但.....班长走啦,小祖宗,班长得走啦。”

有个小祖宗喜欢的好班长说——人总是要分的,而且还会越分越远。可咱也在长,个儿越来越高,能耐越来越大,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从天南到海北,就是一抬腿的距离。

 这话没错,可到底是有天涯的,那么远,一抬腿的距离,却永远到不了。

 徐宏骑在摩托上,他旁边缺少了一个人。他从没有如此的明白杨锐,他也想如果永远不要这样明白该多好。可他依然行进在道路上,离灾区中心越来越近了,他要投入到新的任务中去了,因为有个人说过:

要是有十分力,在军营里就用尽到十二分,这是他该干的事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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