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惜一行书

* 时间线定为红海行动后，暧昧期，有原创新队员补进，夹带锐宏私货。

* 军备军事描写非专业性，一切情节均为杜撰，胡写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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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进入塞舌尔共和国领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赤道气候炎热而潮湿，十月份又进入了雨季，蛟龙小队坐在飞机上，能感受到飞机在气流中飞行的轻微颠簸。沉默了一会儿，杨锐整理好自身装备，抓紧最后的时间跟队员们开了一个动员会。

  无非是一些常谈和情况预估，杨锐说完这些，环视了一圈自己的队员，目光中有一瞬间的担忧。当然，他很快掩饰住了，低头摩挲着手中SCAR突击步的枪身。

李懂跟随自己队长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手中新配发的枪。

  上一次用这些装备的时候，还是一年前的伊维亚撤侨行动。那场战斗仿佛旷日持久，有一辈子那么长，又像是一场梦那么短。

  后来他们中有的人，就永远留在了那场梦里。

  机舱里不甚明亮，每个人脸上都肃穆而专注。李懂轻轻地呼出口气，握紧了枪。

  顾顺瞥了一眼自己的观察手，对方不是紧张，他知道，是身体回忆起了些不好的感觉。顾顺缓慢地咀嚼口香糖，目光在李懂脸上深深一顿。

  马埃岛到了，飞机开始降落。

  杨锐第一个站起身来，他看着齐刷刷起立的队员，嘴唇嚅动，想要最后叮嘱几句。他总觉得当初把庄羽留在那个小院子里时，再提醒两句就好了；石头他们被围在楼里的时候，他分心多问一句就好了。所以今天他也想，我该再说点儿什么。

  然而半晌，他还是扶了扶头盔，沉声道：

  “准备行动。”

  徐宏注视着杨锐走去舱门旁，他拍了拍几个新队员的肩膀，对大家说：

“都小心点儿，自身安全很重要。”

大家陆续就位，顾顺感到身后有人碰了碰自己。他一身装备，就没回头，只是向后仰了仰，咬着口香糖含混道：

“嗯？”

“给。”

顾顺把一只手背到后面去，李懂在他手里放了两个条状物，他缩回来低头看去，是两条口香糖，一直吃的牌子。任务下达得紧急，顾顺本来和李懂走在去军需小卖部的路上，就被紧急出动的铃声叫走了。

顾顺笑了笑，把它们装在作战背心的口袋里。

  飞机降落在马埃岛北部一个沙滩旁的军事基地。塞舌尔在这里给他们提供了基地落脚，以便于蛟龙突击队进行修整和军需补给。

  这次他们得到命令，营救四年前被索马里海盗“水兵”劫持的A国渔船怒海号中国人质。四年前这艘渔船在塞舌尔南部海域被劫持后失踪，几年来一直未能成功营救。这一次，“水兵”的头领和路透社通过电话，用这些人质来威胁中国，不允许中国答应塞舌尔在本地建立军事基地打击海盗的邀请。

  正因为这通电话，追踪了几年的“水兵”终于露出马脚——卫星定位出他们在塞舌尔西部海域附近的一座无名小岛上有频繁活动，初步判定是他们的藏匿地点。

  “塞方海军会送我们去阿米兰特群岛最西边的外岛，我们从那里乘坐登陆艇上岛。”  

  杨锐的手指在作战地图上移动，他抬头示意：

“我们分两队，二队从东岸登陆。那里沙滩面积不大，有一面三十米高的礁石崖壁，你们从那里爬上去，绕到他们的基地后方待命，等我们到了基地前发射信号，再进行打击。”

   他说完，拿笔在地图上标记了一个点：

“一队由我带领，从南岸正面登陆突进。这里的海滩后就是雨林，我们必须快速通过危险的滩涂区域，进入雨林。狙击手在登陆后立刻去礁石处寻找制高点进行掩护，务必坚守到所有人进入雨林，你们两人最后走，我们在基地附近回合。”

 杨锐放下笔，直起身来：

“顾顺李懂，有没有问题？”

顾顺的目光落在地图那个红笔画的圆圈上，来回扫了两下，抬起头：

“没问题。”

李懂的声音跟在他后面，同样的回答。只是他回答过后，重新看向地图，像是想要通过这层薄纸上的那些地绘经纬，看到即将发生的一切。杨锐还在说话，李懂被顾顺轻轻搭了一下肩，他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把注意力放在了杨锐身上。

  “塞方侦查的结果是，基地今晚只有三十人留守，所以我们一定要赶在天亮前解救人质。每个人都为自己接下来的任务做一做准备，一个小时后开始行动。”

  杨锐涂满油彩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示意徐宏说话，自己走去一边了。徐宏站在众人之中，一群人瞪着眼睛等他开口，就仿佛徐宏是杨锐的翻译官一样。徐宏挠了挠钢盔：

“雨林地势复杂，大家注意不要落单。”

他忽然沉默了片刻，说：

“尤其是通讯兵，寻找架设信号的位置时，一定要有人同时行动。”

几名老队员便不约而同地去看通讯兵窛淄。这小子来队里一年多，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战斗，从出来到现在，都很认真地听各种命令指示。这时候点了他名字，立刻郑重点头：

“是。”

徐宏点点头：

“都待命吧。”

 

顾顺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分钟行动。

  他从兜里掏出一片口香糖塞进嘴里，把嚼得早没了味道的吐到包装纸上。李懂坐在他旁边，靠着墙闭目养神。

  顾顺就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不到五分钟，李懂睁开眼睛：

“看我干什么？”

顾顺扬了扬眉毛，他要笑不笑地，说话依旧是那股子憋着坏的论调：

“你这闭目养神，眼皮动得像秒表似的，养哪门子神啊？”

李懂看了他一眼，没吭声。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李懂算是摸清了顾顺的脾气——他这个人越搭理越来劲。李懂看过时间，直起身来整理装备，然后盯着地板等待命令。

罗星受伤后再也没能回来。李懂也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罗星的伤情。然后那天罗星倒下的瞬间就成了他的梦魇。李懂总是梦见自己在那架直升飞机上，离罗星很近，看着从他身上喷洒出的血柱洒满机舱。

再后来，倒下的人变了，变成庄羽，变成石头，最后变成了顾顺。

活着的顾顺。

“是不是快到时间了？”

一句话惊醒了李懂。他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想得出了神。

说话的是机枪手孙初一，他单膝蹲在地上，一双眼睛在迷彩脸上咕噜着。佟莉坐在他旁边，她无奈地拍了拍对方的膝盖：

“对，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以一个战术动作蹲这么久，但马上可以站起来了。”

“简而言之，”

简言之说出一句口头禅。他坐在李懂身后，摸了摸李懂的背包，又伸长手摸顾顺的，检查完他们的急救医疗包都没问题，便低头整理自己的背包，接着道:

“大圣比较紧张。” 

“才不是，我就是不愿意坐着，到哪儿都是。”

大家说起话，李懂的眼神就从地板上收回来。顾顺眼看着李懂松了口气似的，把眉头舒展开。我竟然还能从这么厚的迷彩里看到他的眉毛，顾顺在放心之余自我赞叹。

   李懂的状态有点问题，顾顺从这次接到命令就发现了。再往远了说，从知道罗星的伤情以后，李懂的压力就一直很大。但顾顺看在眼里，并不去管，甚至还时不时刺李懂几句。其实不用刺，接替罗星成为队中狙击手的顾顺，往那儿一站就是李懂心中的刺。

   所以顾刺刺就非常坦然地在李懂身边大摇大摆，把压力一层层加在李懂身上。

   “他需要压力。没有哪个合格的狙击手是被压力打垮的，狙击手就像千斤顶，是顶翻压力的那一个。”

顾顺这么和徐宏说。他靠着单杠，看远处一个人作耐力训练的李懂，脚尖蹭了蹭沙土：

“但也不能逼得太紧了，那个，副队......”

顾顺这张嘴，说话像铁钉儿似的，掉在地上都扎脚，鲜少有这样支吾的时候。徐宏朝作训楼里走出来的杨锐远远打了个手势，队长就站在那儿没有走过来。徐宏转头，一双大眼睛笑得晶亮：

“我知道你的意思，行，找时间我跟他谈谈......”

他伸出手指摆了摆，拦住顾顺的话音：

“嗯，不提是你说的。”

也不知道之后徐宏是怎么和李懂谈的，总之顾顺眼里，李懂顶住了心里的压力，变得越来越优秀了。李懂是个不太爱说的人，总是默默地，把自己心里定好的目标一个个完成。

但是今天的任务让李懂变得不安。这是正常的，因为谁也忘不了伊维亚的烈日和黄沙，那些伤痛在四百多个日夜里慢慢被遮掩住，但它不会愈合。这是无法避免的，谁都一样，队长、副队、佟莉包括顾顺自己，谁都会在今天回想起来。可这不影响他们的行动。

所以顾顺也并不担心李懂，况且......

“准备出发了，起来。”

顾顺拉起李懂，一行人出发去港口乘坐舰船。热带的夜晚气温有所下降，潮湿凉爽的海风扑面，抬头就可以看到星星。顾顺走在李懂后面，说：

“这次是夜里行动，你跟紧我。”

况且，我在还怕什么。

 

登陆艇搁浅到南岸沙滩时，所有人都放轻动作跳进海里。海浪的声音显得沙滩格外寂静，蛟龙突击队趁着这寂静涉水上岸，微亮的月光下，远处的丛林黑峻峻一片，像是蛰伏的巨兽。

快要到岸边时，杨锐无声地向顾顺李懂做了分开的手势。他们每个人都戴着夜视仪，确保夜晚作战的需要。

两道身影飞快地移动向礁石密布的区域。

南岸不远处有一座废弃灯塔，已经倒塌了一小半，塞舌尔军方侦查回来说并无异状。顾顺和李懂快速移动到礁石区，那个位置正好处在灯塔的视角之内。顾顺心里一个拐弯，侧身就和李懂闪到了礁石旁的死角。他打开通讯：

【队长，一号位置对于灯塔来说完全暴露，请求侦查灯塔。】

【原地待命】

杨锐一边说，一边带着人踏上沙滩。他看了一眼那灯塔，命令道：

“扣子，监测一下信号。”

“是。”

顾顺等了一会儿，他发现杨锐他们已经开始向沙滩上行进，而灯塔处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他需要爬到最高的礁石上做狙击点，可是现在他只能待命。如果灯塔的位置可以作为狙击点也好，他们就直接去侦查并清扫，但是它对于狙击来说距离太远了，只会耽误时间。

“我去灯塔。”

李懂向顾顺做了个手势。

顾顺没说话，正在这时，通讯里响起了杨锐的声音：

【按照原计划行动。】

窛淄将打开的屏蔽器背在身上，他刚刚监测到了灯塔上有微弱的信号，说明上面很有可能设了海盗的暗哨。幸而他们还没有被发现。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队长，在这种时候，杨锐沉静的就像是暗夜中的一块磐石。杨锐的通讯里传来顾顺的声音：

【顾顺就位。】

【队长，注意，丛林里有人，四点钟方向，快要接近沙滩了。】

顾顺说完，便将狙击枪换了个角度，对准了丛林里。那两个人看样子是来海边吹风抽烟的，提着枪溜溜达达，但是一旦走到外面，将很快发现沙滩上的人。

“李懂，警戒灯塔。”

顾顺说完，把狙击枪从李懂肩上放下来，自己调整姿势继续，而李懂则转过身去瞄准灯塔。杨锐的声音也从通讯中传来：

【李懂，扣子和大圣去拔灯了，掩护一下。】

【收到。】

沙滩上的人正要走过来，杨锐给队员打了手势，他们迅速地横向移动到靠近灯塔的位置，并到达了礁石下面。

顾顺的眼睛没有离开狙击镜，只是向下面做出了一个快速通过的手势。正在这时，通讯里突然想起窛淄压低的声音：

【顾顺，灯塔发现你们了，他们有轻机枪。】

丛林里的两个人马上就要走到顾顺的射程之中了。他把口香糖用力地嚼在齿间：

“李懂，下去隐蔽。”

李懂没动：

“队长还没下命令。”

顾顺就转而问通讯里的窛淄：

“你们到了吗？”

窛淄应该是在上楼，声音不太平稳：

【楼梯断了，我们在找路。我听见他们的说话声了，在争吵，无法判断。】

杨锐当机立断：

【顾顺李懂，打掉沙滩上的两个然后下来。】

李懂放下枪，转身顺着礁石往下爬，那里有个地方更适合给顾顺掩护。爬到一半，李懂想了想，又重新爬上来。灯塔上已经看得见人了，李懂蹲在顾顺身后，给对方做一个防护。他咬了咬牙：

“一分钟够不够？”

顾顺含着口香糖，瞄准镜里，两个人已经在丛林边缘，两步，一步.......

“呲”地一声尖啸，消音的子弹命中了一人的额头。于此同时，灯塔上的机枪呼啸起来，底下的队员躲在礁石死角并未被发现，这些子弹都是冲着礁石上的两人来的。

“别忙，别忙，还有一个......”

顾顺的声音被李懂的枪声掩盖住了，李懂一连发的子弹压线封锁了灯塔的窗户，让对方的机枪刚响起一声就抬不起头来。就在这个瞬间，顾顺用另一颗子弹打掉了剩下的一个人。

他翻身而起，拽上李懂就往礁石下滑：

“走了走了。”

压制火力中断，灯塔上的机枪又开起火来，一发子弹擦着李懂的脖颈过去，顾顺只感觉有一小簇温热的血花溅在自己下巴上。他快速把李懂扯到两块礁石中间的缝隙处，这时候下面佟莉的机枪也响起来，弹道在夜晚像一片流星海，涌向灯塔，重新压制了对方。

接着，通讯中孙初一说：

【队长，灯塔拔除。】

杨锐他们站在海水里，顾顺和李懂从礁石上爬下来，从夜视仪只看得出李懂脖子上一片模糊的暗色。简言之从队伍后面绕过来，快速给他包扎上了。杨锐望了一眼沙滩两个海盗倒下的地方，对顾顺道：

“枪声会把他们吸引过来，我们现在全部进丛林。”

【报告队长，窛淄请求留在灯塔进行通讯操作，这里位置好。】

杨锐往灯塔上看了一眼，转身带领小队往丛林突进：

【大圣归队，扣子留守灯塔，注意一下沙滩情况，随时报告。】

刚刚的枪声并没有打扰到丛林的寂静，一行人快速进入丛林。顾顺和李懂走在后面，他朝李懂做了个扭头的动作。李懂的脖子上按着两块纱布，被血打湿后紧紧粘着，丛林潮热的气息一扑，他总觉得转头都不方便了。

李懂朝顾顺竖了个拇指，表示自己没事。

黑夜中的丛林，茂密的树冠遮挡一切光亮，通过红外夜视仪看过去，惨淡的绿色画面里每个角落都仿佛藏着敌人。他们呈两人一组交替掩护前进，顾顺和李懂互抵肩膀的时候，觉得他呼吸有些重。

千万不要伤到神经。顾顺在心里飞快地掠过这个想法。

当他们快要到达“水兵”基地外的时候，沙滩处响起了枪声。徐宏立刻看向杨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杨锐一个激灵。

【扣子，你那边怎么了？】

窛淄在奔跑，声音传过来喘息声明显：

【队长，二号位置暴露，我能坚持十分钟。】

他们必须立刻突击“水兵”基地，不然能那些人从沙滩返回来，蛟龙小队就会被前后夹击包饺子。徐宏和杨锐点了点头，转身说：

“机枪装填曳光弹，跟着佟莉和大圣的目标打，顾顺李懂占领制高点。”

人质的屋子在最里面，所以救援的任务交给了基地后方突进的二队，杨锐他们要做的就是袭击海盗，为救援提供火力掩护。

刚才的枪声让海盗出动了一部分人，基地里这时候并没有多少海盗，顾顺和李懂率先偷偷摸进基地，然后迅速占领了最高的一座小木楼。顾顺把一张桌子挪到窗户边，架起了狙击枪。

【顾顺李懂就位。】

攻击马上开始，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位置。顾顺他们的位置是最顶上的小阁楼里，门是从外部楼梯直通的，有个小门。顾顺看了一眼李懂，对方一言不发，正熟练地在门边布置诡雷。为了让手雷爆炸时不伤及屋内，他巧妙地把它的位置固定在了门外。

然后李懂回到这里，拿出观察望远镜来，他找了个角度，站在了一个横向挡住顾顺又不阻挡他射击的位置。

他们离得很近，顾顺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和他正努力调整的呼吸。

“要不要止痛针？”

下面佟莉机枪里的曳光弹猛地一闪。海盗们突然遭受袭击，顿时枪声四起。李懂的观察镜就顺着枪声去找对方的机枪火力点。

“十一点钟方向，风速3，湿度60%，三人。”

顾顺的子弹随后就到，那三个人在李懂的视线里倒下了。于是他去寻找下一目标，抽空回答了顾顺的话：

“我没事。”

两个人便不再交谈，专注于眼前的战斗。他们在此前的一年里经历过许多比赛和训练，李懂进步很大，但每次队里提出让他参加主狙击手的培训报名时，他都拒绝了。

“还没到时候。”

李懂是这么说的。

可是今天，再一次面对这样的实战，顾顺才感受到，他的观察手早就不是一年前那个遇到子弹会瑟缩的兵了。

战斗结束后得狠狠表扬一下。

枪声很快落下，基地只有十来个海盗，具备优秀武装的作战小队前后夹击，很快就把他们吃掉了。两个小队已经汇合，李懂在望远镜里，可以看到远处崖壁上二队的狙击组也在待命。

就在这时，他们的通讯里传来窛淄的声音：

【队长，沙滩的海盗回防了。】

【你马上撤离，直接绕路去东岸崖壁和二队汇合。】

徐宏给自己的突击步枪换上一个新弹夹，听见杨锐在一旁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队长，对方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弦，谁有些差池都会把它拉断。这让徐宏太难受了，然而此时此刻，他连个拥抱都不能给杨锐。

“我出发前说通讯兵不要落单，但那是提醒，不是命令。你的命令完全正确，不然我会阻止的。”

徐宏举起枪，和杨锐靠着背往前推进：

“命令总要有人完成。”

杨锐沉默着轻轻顶了下徐宏的肩膀，低声命令：

“佟莉、大圣，建立火力点。”

【顾顺李懂，你们继续在制高点支援火力，听我命令，随时准备撤离。】

现在进入丛林，很可能跟回防的海盗碰上。丛林遭遇战非常危险，所以他们要在这里等待海盗回来，进行打击后再返回沙滩撤离。

突然，李懂极低地“哎”了一声。他放下观察镜，一边往下看，一边对顾顺说：

“通讯又中断了。”

这个“又”字简直让人战栗。

顾顺腾出一只手按了按耳机，没反应。紧接着他将瞄准镜移动到外围几个点，摇摇头：

“没什么问题，也没枪声，扣子在搞什么？”

 李懂看到徐宏从隐蔽好的房后面闪出身来，和自己比了几个手势——是按原计划进行的意思。

但李懂静不下心来。中断的通讯像是开启的闸门，一时间梦中的景象开始在他眼前反复出现，最终变成无数次倒下的顾顺。今天在礁石上，如果那枪再偏一些，就会打在他旁边的顾顺身上。然后呢？顾顺会像罗星一样，还是像庄羽一样？

观察手应该是狙击手的眼睛，臂膀和屏障。只有在自己这里，狙击手倒在了观察手前面，一次不够，会有第二次吗？

“专心。”

顾顺突然开口。他的眼睛依旧盯在瞄准镜里，纹丝不动地保持着半蹲的踞枪姿势，话音却是朝着李懂：

“过来，我要把角度调整一下，桌子不够高。”

李懂就走过去，把身子半边放进顾顺的怀里，让他有个架手臂的地方。他脖子上有伤，所以两个人的姿势就稍微变化了一下。这个姿势下，顾顺的嘴就在他耳边。

“别瞎想，”

顾顺在他耳边轻轻说：

“扣子只是进丛林了，谁都不会有事。”

像是验证顾顺的话似的，通讯里响起了杂音，窛淄的声音断断续续：

【队长，情况有变，“水兵”的主力队伍回来了。两条船，目测五十人，有重火力榴弹炮。我的路被截断，正在与你们汇合的路上，沙滩的海盗在我前面，】

李懂咬了咬牙。

顾顺从身后背包里拿出了马格努姆口径的大口径枪管换上，他飞快地嚼着口香糖，鼓起的腮帮子一下下的碰着李懂的额角。

在顾顺换填子弹的同时，杨锐的命令也来了：

【全员撤离，进入雨林，务必在海盗主力汇合前原路返回。】

二队的狙击组还在岩壁顶端，他们发来信号，人质已经成功上了登陆艇。

顾顺没动，他们得等所有人离开基地，最后离开这里。就在这时：

“顾顺，他们回来了，丛林五点钟方向。”

子弹应声而到，马格努姆口径的子弹将那人的身体撕裂，又贯穿进他身后人的体内。顾顺拉动枪栓推弹：

【我在这里牵制他们。】

【塞方的空中火力支援马上就到，三十分钟内必须撤出丛林。】

【是。】

 

空中轰炸开始的时候，顾顺和李懂还在丛林中快速穿行。

气浪从后面传来，偶尔还有流弹在他们四周穿梭。李懂跑在顾顺的后方，他眼看着子弹划出的闪亮弹道，古怪地嘶叫着，扎入了顾顺的身体。

一声不吭地，顾顺就倒下了。

“顾顺！”

李懂浑身的毛孔都往外冒着汗，他跑到顾顺身边，刚要扶他，对方却从地上一跃而起，拉住他接着往前跑：

“擦过去了！快走！”

危急时刻，李懂也只好用尽全力地随着他奔逃。

海边的登陆艇已经在海里了，大圣和佟莉在雨林边接应他们，迎上去对着丛林扫射出一道弹幕。

直到翻上了船，他们还在喘息。回头望去，海岛被爆炸变成了海中的一个火球。

李懂脖子上的纱布早就不知道蹭到哪里去了，皮层外翻着，甚至能看见肌肉和若隐若现的动脉。简言之抓着他重新包扎好伤口，李懂的眼睛跟着顾顺，他坐在船沿上，盯着李懂：

“哎，你今天的压力感觉特别大，是不是因为扣子的事儿？”

李懂看着顾顺夜色中耀眼的白牙，心说我是因为你。

窛淄的肩膀被热带树木的木刺蹭开一道口子，他捂着那里，正懊恼今天在丛林里让大家的通讯中断了一会儿，听到顾顺这么说，深深叹了口气。

顾顺以为李懂默认了，他哼哼着笑了一会儿，看到简言之终于忙活完了李懂的脖子，便抿了下嘴，低声对李懂说：

“其实，我刚才骗你的。”

“什么？”

“那颗子弹，打进去了。”

东倒西歪的全船人都噌地一下坐起来。简言之猛然站起来，整个人从李懂脑袋上迈了过去，一边从背包里拿止血钳什么的：

“哎呦我的活祖宗吧你是？！”

李懂像是心脏被刺中一样，脚都跟着痉挛了一下。他脑袋一片空白地爬过去，和简言之一起翻过顾顺就扒裤子。顾顺“哎”了好几声，没人理他。简言之查看了一会儿，动作放缓下来，长出一口气：

“嵌进胯骨里了，没伤到神经，也没伤到骨头。”

他看了一眼李懂，话音就停住了。

他发现李懂哭了。

在简言之眼里，李懂是一个沉静不爱说话的老蛟龙，他从没想过，会看见这个人满脸都是泪水。他喃喃地说：

“简、简而言之，还好，还好。”

顾刺刺拽着自己的裤子，屁股让海风吹得凉飕飕的。他想要和李懂说，这种不叫压力，叫害怕，叫担心，这并不会影响他的发挥，而是会成为他无比强大的力量。然而他看着李懂，突然就说不出自己的专业心理课堂来了。

李懂在流泪。

“别、别，哎，李懂，懂儿，我不是闹着玩儿吗？我要有事儿哪能跳起来跑呢，哎你这......”

李懂擦了一把脸，他咬牙切齿：

“我回去就报名训练，你自己找观察员吧。”

这边，徐宏按着想过去揍顾顺的杨锐。不用看也知道，此时队长油彩遮盖下的脸一定是铁青的，他狠狠地说：

“顾顺，回去给我写个三千字的检查，在行动总结会上朗读。”

诶？

顾刺刺，不是，顾顺觉得自己不太好了......

【END】

我到底写了个啥？写完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