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惜一行书

不过乘兴而至

© 何惜一行书
Powered by LOFTER

【双关衍生/超久】盛如永夏(三)

*马超×久久(来双久)  出自《铁血青春》 、《生活秀》

*仅为双关衍生的水仙作品,文中的时间背景设定为2003年,为两部作品的最晚播出时间,谨慎阅读。

————————————————————————————

雨水敲打着外面小棚子上的石绵瓦,叮咚声时有时无,催人入眠。

这个本就逼仄的小阁楼,习惯了只容纳一人的孤独夜晚,突然间到来的马超让它显出一种惶恐的拥挤来。

比它更惶恐的是它的主人。来双久抱着自己的吉他坐在凳子上,呆呆地盯着床上的青年。他从对方沾了血水的裤脚看起,到被磨破的膝盖,再到被衬衫紧系着的腰腹,T恤的布料因此而紧贴皮肤,勾勒出一点儿肌肉的痕迹,随着喘息起伏着。再往上,是搭在胸口的手臂,以及湿漉漉的脖颈,下颚,还有失色的嘴唇和粘着湿发的额头。

来双久把这个人细细地观察了个遍,也不作声,像个把陌生人带进领地的小动物,拘谨而小心翼翼。

屋中静得出奇,只有小闹钟发出规律的走针声。

马超骤然从紧绷的精神状态中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有点儿混沌了。他躺在床上,觉得像是很小的时候躺在老家的摇床上,晃晃荡荡地,带着人往什么厚实软和的地方沉去。

突然,一长声的弦音破开混沌把他拉了出来。

马超猛地睁开眼睛,腹部伤口那痉挛的跳痛重新冲击了他的感官。嘴中干得发苦,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往旁边看去。

来双久瞪着眼睛看他,手指勾着根弦,响了一声。

马超眨了眨眼睛,滚进去一颗汗珠,涩痛。他就眯着一只眼,笑了:

“久久,别害怕。”

来双久点点头。他确实是有些不自在,然而并不是因为面前这个极其惊险非日常的画面。马超因为受伤而显得虚弱,来双久却依然能从他忽然睁开的眼睛里,从他滚动的喉结上和他这样的一笑中感到涌动的热量与活力。

以及独属于这个青年的侵略性。

这个屋子中似乎充斥着马超的汗与血的味道,它们大喇喇地包裹了这一小片空间,将这里标记成了自己的领地。

这让来双久不安,甚至有些反感。

神经质般地,他又拨动了吉他的弦。

马超半睁着眼去看来双久,年轻人抱着把大吉他,坐在小板凳上有点儿四面不沾,显得可怜巴巴的。那把吉他之前是放在床上的,可来双久把马超扶到床上后,怕那吉他碰着他,就把它拿在了手里。

马超想了想,便要坐起来:

“久久,你那个吉他.......”

他本想说放回来不碍事,然而一用力,刚勉强结了层薄痂的伤口就一阵尖锐的撕裂痛,马超闷哼了声,僵在那儿不敢动了。

来双久赶忙站起来,吉他掉在地上,当啷一声。

他迈过地上的吉他,走到床边去看着马超。他的目光围着马超乱转,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一双手伸了几次,最后只垂在腿侧,摸索着裤子口袋上的纽扣。他从小连个水盆都没端过,来双扬把他照顾得太好了,以至于这时候看着躺在床上的马超他便束手无策。

马超也没用他做什么,就自己缓过来,慢慢地倒回去。他皱着眉挨过这阵剧痛,摆手让来双久坐下:

我没事,不用紧张,你坐过来陪我说会儿话呗。”

来双久正要说什么,楼下的九妹站在楼梯口喊道:

“久久,你怎么了?什么东西掉在地上这样响?”

来双久闻声往阁楼的楼梯处走去,他回头看了一眼马超,对方竖起手指放在嘴边,摇摇头。来双久搭着楼梯扶手,望着马超抿了抿嘴,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低下头冲着楼下的九妹道: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就是吉他没放好。你不要喊,客人都听见了。”

他打发了九妹,看见马超正躺在床上冲他笑,就有点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马超道:

“哎呦,久久老板还挺凶的。”

来双久没见过这么不正经的警察,瞥了他一眼,不发一语地把地板上的吉他捡了起来。他摸到了面板与侧板接缝处磕开了道裂痕,露出浅黄色的木茬来,心里就咯噔一下。但他并不好当着马超的面去仔细看,只是不露声色地将它立到了桌子旁边。然而他心中依旧是十分心疼的,这把单板吉他是几年前来双扬为他买的,上好的松木面板,算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平日里他弹得很小心,也爱惜极了。就在他毒瘾最大的时候,也没想过卖掉它来换钱。

马超仔细观察着来双久的表情,他刚刚看到了那些小动作,心中已经猜到了一二:

“吉他有没有摔坏?”

来双久摇摇头,搬着凳子到离马超更近的床边:

“没,哪有那么容易坏的。”

他这样说着,坐了下来,挡住了马超去看那把吉他的目光。马超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来双久的身上:可能是要睡觉了,他穿了件宽松的盘扣褂子,袖子短了些,露出一截伤痕累累的手腕。  

来双久发觉了马超的目光,但这时候遮挡就显得矫情了,他拿大拇指的指甲在那一道道疤痕上刮过,抬头冲马超笑了笑:

“像我这样的人,你们警察应该见多了。”

年轻人望过来的眼睛,在这个昏黄灯光的小阁楼里显得静而晦暗,瞳仁是浑浊的黑,仿佛是一切明亮都无法倒映进去的深渊。

有那么一瞬间,马超很想去抚摸这样的眼睛。

“嗯——”

马超忍着痛,装模作样拖长了音,做出一副皱眉苦思的表情。然后轻轻打了个响指,挑起眉来:

“你是说像你这样热心善良,肯在危难时刻救助落难警察的五好青年吗?”

他撇着嘴,煞有介事的摇头:

“这样的人可真的不太多呀......” 

来双久发了会儿愣,垂下眼帘轻笑了一声,笑得像是叹息一样,他无奈地说道:

“马警官真会说话。”

楼下的喧嚣声并没有因为小雨而降下温度,时不时有汉子们饮酒高喊的声音传到阁楼上来。两个人至此又没了话,不尴不尬的。马超动了动,衬衫沉甸甸的缠在他腰间,因为淋了雨的缘故,潮湿极了。

他躺得不安稳,闭着眼睛,下颚紧绷。来双久看他这副情景,就也在一旁坐立不安起来。终于,来双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衬衫的衣角,:

“马警官,这样不行的。”

马超听见了来双久的说话声,然而他不太想睁开眼睛,也不太想说话。对方并没有再说什么,他只听见悉悉索索的翻找声。又过了会儿,他腰间打了死结的衬衫被人着手解开了。

拉扯引起了疼痛,马超痛得吸了口气,去看时,来双久坐在床边正小心翼翼的把贴在皮肉上的布料剥开。他的膝盖上放了个医药箱。

见马超看着自己,他收回了手:

“疼吗?”

疼是肯定的。马超从来双久的神情就可以知道自己伤口是多么惨不忍睹。他苦笑着点点头,指了指医药箱:

“消消毒就行,没伤到要害。明天就能去医院了。”

来双久一眼就看出那是道刀口,可是他并没有问,只是撩起马超的T恤,举着拈了酒精棉的镊子。马超的腹部肌肉因疼痛而收缩着,那凸显出的轮廓像是田字格,来双久犹豫了片刻,将浸满了酒精的棉球摁在伤口最深的地方。

酒精带来的爆炸般地疼痛毫无过度,猛地席卷了马超的神经。他在床上一挺,整个身子绷直了,惨叫出声:

“哎呦我的......”

后半句被他咽了回去,他侧着头将脸死死压在枕头里,痛呼声透过棉花,呜呜噜噜地听不清。

来双久回头往楼梯那张望了两眼,回头冲马超低声道:

   “嘘——”

   我也得嘘得住才行啊祖宗。马超真是没想到来双久下手远比他这个人看着豪放多了,他蹭掉眼角的生理泪水,从枕头里露出半张脸,气若游丝地把刚才的后半句说完:

“我的久久哎......”

这样的反应也出乎了来双久的意料,他站起身来在屋里寻摸了一会儿,找出来一条新毛巾,卷起来递到马超嘴边。

马超开口刚要说话,那毛巾已经利索地堵在了自己嘴里。

来双久的眼睛里透出满意的神色,转身又端起了他的小医疗箱。

尽管如此,当酒精棉再次落到伤口上时,马超还是感到对方的动作变得轻柔了去多。他忍着痛,努力的吐掉了嘴里的毛巾,哭笑不得: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对方并不答话,低头仔细地擦拭马超的伤口。从马超的角度看去,来双久凑在自己的伤口旁,像是专注而郑重地描绘一幅画作般,动作格外小心。灯光从对面打过来,将来双久的眉目映得恬淡而干净,他的呼吸打在马超的皮肤上,有那么几次,马超错觉对方的鼻尖已经碰触到了自己。

有些太近了。马超将一截被毛巾遗留在嘴中的棉线咬在齿间,破天荒地感到了些羞赧。

处理好了伤口,又缠了纱布,这给马超带来了新鲜的疼痛。他赤着上身,在酷热的夏季中竟然感到了冷。阁楼不太透风,晚上的热气虽然消散了些,然而这个小空间内还是闷热异常。他直觉自己可能是要迎来创伤后的高热,不禁有些担忧。

来双久收拾好了东西来到床前,马超苍白干裂的嘴唇和颤抖的呼吸让他若有所思。他想了想,伸出手去摸对方的额头:

    “发烧吗?” 

马超的头动了动,没有躲。来双久收回手,拽过被子给马超盖上了。他站着看了他一会儿,又问道:

“太疼的话,要吃药吗?”

想也没想,马超就顺口问道:

“什么药?”

对方没有回答,突然安静下来。马超睁开眼睛去看,来双久的脸转到一旁,留下晦暗不明的侧脸,看不出情绪。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无意识的绞在一起,他说:

“不吃算了。”

怎么了?马超没明白这句话哪里冒犯了对方,他的脑袋浑浑噩噩,也没有精力去仔细思考,就笼统地表达道:

“我没别的意思......”

来双久短促的叹息了一声,摇摇头。他走到床旁边,把手伸到马超枕着的枕头底下,拿出一小板铝箔包装的药片来。他在马超仰视的目光下将药取出两片,一片放进嘴里,一片递到了马超唇边。

马超盯着来双久,张嘴将那片药含进嘴里,舌尖碰到了对方的手,温凉。药片在嘴里融化,涩而酸苦。来双久倒了水,扶着他喝下去,嘴里慢条斯理嚼着自己的药。

马超看他面无表情地将那药当做一颗糖豆咀嚼,舌根跟着发苦。剩下的药就放在枕头边,虽然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但马超还是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铝箔上的说明。

果不其然,是美沙酮。

吃过药后的来双久变得精神了许多,连眼睛都灵动起来。他看见马超将药重新放回枕头下面,指了指自己:

“不用,过不了多久还要吃。”

这类戒断用药的利弊,马超作为警察早就熟知在心。片剂类药物的效用比不上合剂类,因此需要更多的药量,反而会因为不能准确控制而起到反作用。以来双久的情况,他显然不适合吃药片。然而在马超这里它仅仅是缓解疼痛的麻醉药物,他没有什么立场得了便宜卖乖。对于敏感的来双久来说,关于这个话题并不适合此刻谈起。

马超就默默把药从枕头下拿了出来。

他伸长手臂,把药放在桌子上,收回手的时候,把几张卡片带了下来,落在自己的肩膀和耳侧。

马超将它们拿起来,举到眼前看时,是几张相片。那应该是曾经的来双久,头发要比现在短上许多,穿着格子衫和白色T恤,镜头里的他正在点烟。眉间微微蹙着,眯眼专注的看着火机的焰火。这本是个慵懒的画面,却因为画中人的活力而显得充满了朝气。那里面甚至还有一张来双久迎面的正装照,有些年头了,黑色西装和深蓝的波点领带,头发极长,可能是正在走路,发丝微微扬起在耳边。

被人这么端详以前的照片,来双久是有些抵触的。他不愿意让人看出自己和曾经的差别,让人既惋惜又怜悯地品评一句“你看,你把自己毁了。”

自欺欺人也罢,他想要尊严。 

马超手中那些英气俊朗的来双久突然被抽走了,他的眼前出现了现在的来双久,他将照片胡乱夹进一本谱子里,道:

“桌子太乱了,东西到处都是。”

马超脑海里还有曾经来双久的样子,他把那个模样和眼前的来双久重合在一起,笑着问道:

“那是你什么时候的照片?”

“记不清了,高中毕业。”

因为前一阵的案子,马超熟知关于来双久的资料。他就有点儿惊异的眨了眨眼睛:

“那有六、七年了吧?你没变化。”

来双久手里正撕开一袋即食麦片,闻言转头看着他,那塑料包装袋在手里哗啦啦地响。他问道:

“没变?”

马超摇摇头:

“没变,三十岁前的人不容易变。”

来双久似笑非笑地端详着马超,互相对视了会儿,他问:

“那你呢?”

问出这句话时,来双久自己都惊讶了。他竟然主动问起了别人的事情,这个发现就如同围绕在他身边的封壳裂了道缝隙,从外面吹进一缕来自海边的风。

“我?我这个人积极向上,严肃活泼,二十七年一直如此。怎么看都属于青年才俊的范畴吧?”

枪声,鲜血,欧阳躺在太平间的苍白躯体,和陆诚临死前的笑容在马超的脑海中来回闪动。那些悲伤痛苦,愤怒无力的日子留下的记忆缠绕着他,想要把他留在深渊中。他逃离了定海,也努力开始新的生活,可相比之前,他确实是变了些。

死别和卫道者的无奈低头,这些无法逆转的悲剧,永远是蛰伏在他心中的伤口。

突然有人扶起了马超。

他从发愣中惊醒过来,这才闻到了一股奶香味。他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这个甜美的味道唤醒了他的肠胃,他终于感到了饥饿。

来双久把枕头垫在马超背后,将搪瓷杯放在他手里:

“吃点儿东西吧,青年才俊。”

马超低头看着那被子里热乎乎的牛奶里打着旋儿的软麦片,想说这是哄小孩子的东西。但是他又觉得,这个东西每天被来双久捧着喝,完全没有问题。

喝了半杯麦片,止疼药开始发挥效用,而发热还在继续。这让马超感到昏昏欲睡。他重新躺下,在来双久多次拒绝和他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后,自己闭着眼假寐。

他自然是不能完全熟睡,只是太过疲惫了。

隐约的,来双久取来了自己的吉他,重新开始拨动琴弦。马超觉得那旋律莫名熟悉,应该就是那天他在久久酒馆里听到的曲子。这应该是来双久自己写的,它的所有音符都和来双久一样,颓靡,沉静。

来双久哼唱起来,来来回回地,只有一句歌词。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词,像是悲伤的喟叹。马超在这句唱词中半睡半醒,对方的情绪海水一样淹没了他。

来双久轻声地唱着:

“我是沉进深渊中最疲惫的一粒尘埃。”

【TBC】

评论 ( 17 )
热度 ( 189 )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