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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关衍生/超久】盛如永夏(一)

*马超×久久(来双久)  出自《铁血青春》 、《生活秀》

*仅为双关衍生的水仙作品,文中的时间背景设定为2003年,为两部作品的最晚播出时间,谨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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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口的夏天,到晚上也没能凉快几分。

    各家各户都把竹床搬出来摆在街边上,放眼望去,一条长街像是灰色江流上飘满了竹筏,挨挨挤挤的,躺满了人。

    路边的各家女人们也都穿着背心和棉线短裤,躺在竹床上闲聊。半大男孩这里一群那里一撮,活鱼似的穿梭在“竹筏”之间,打闹起来不管不顾地往大道上蹿。

    马超的车在这样的路上行驶,就开得不快。他几次减速刹车,来躲避小孩子。从定海调来汉口才一个月,新牌照还在车管所没拿回来,他现在车上的还是临时牌照,所以就分外小心。马超的额头溢满了汗水,两边车窗都开着,然而对流的风依旧湿热,黏糊糊地吹在人的皮肤上。不仅没有带来凉爽,反而给人身上裹了一层热气。

    定海从没有这样的夏天,就是最热的那几天,晚上也会有海风吹散一天的热气。这个陌生的城市,比马超想象的还要更不欢迎他。

    虎符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当马超坐在支队会议室里开会的时候,时不时就会晃神,看到陆诚和欧阳还坐在他旁边。几次沉默过后,马超终于下定决心,敲响了李局办公室的门。队里没有人问马超,为什么放着支队好好的队长不当,千里迢迢调到隔壁省去当个副队。

因为旧事不可追。

手机响的时候,马超刚把车开到铭新街。新单位本来说是要为他分配一间宿舍,但是马超拒绝了,自己在临近单位的一片儿老街区里租了个带阁楼的一居室。小区往前走就是吉庆街,一条卖小吃的街道,吵吵闹闹到后半夜都营业,在这附近都是有名的。

马超他们这些为人民服务的,作息不规律,以前在定海住在家里还有妈妈给做饭,现在到了外地,只得自己胡乱买点儿吃。有时候半夜两三点才回来,只有吉庆街上的店家们还开张。

马超的切诺基开不进金业里小区的小拱门,他就把车停在小区门外的电线杆子下面。一边锁车,一边接起来电话。

来电显示:孙晓月。

小区旁边的商店老板光着膀子坐在门口小板凳上剥鱼,看见马超从对面走过来,就把粘着鱼鳞鱼肠的手在地上水盆里涮了涮,站起来冲马超比出了五个手指头。马超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冲他点了点头。老板一撩门帘,进了屋。

两个人都没话,干巴巴聊了两句,孙晓月沉默片刻,说:

“我今天就想告诉你,我要出国了。结果真听到你的声音,又觉得怪没意思的。”

舔了舔干裂的下嘴唇,马超摸出裤兜里皱巴巴的烟盒,将最后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了。他走过马路,在商店门口站住,对电话里的孙晓月说:

“挺好的,我是说出国,对你来说是个好选择。”

手机那头传来孙晓月的笑声,带着点儿鼻音。想到当初提出分手的是自己,马超就有点儿于心不忍,他安慰她:

“出了国,国外帅哥好些呐,你想找个什么样儿的啊?”

商店老板出来,递给他一盒“三五”,马超掏了钱,揣着烟往小区里走。那边孙晓月笑骂了一句,没再说什么。他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从一开始,他们可能就不合适。他并不是说孙晓月不好,她太好了,只是她做了许多努力,却依然无法接受自己未来的规划里,会有一个从事危险工作的恋人。

也是,马超想,凭什么让人家姑娘接受呢。

曾经能绕着海滩说上一下午的情侣,如今三句话就涩住了。两个人都尴尬地支吾着,幸好,马超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是有别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是队里的同事,赶忙三两句和孙晓月挂了电话,将号码回拨了过去。这时候,他才刚刚走进自己家的楼道。

打电话的是刑侦大队的队长,姓边,年近四十了,说起话来总是慢条斯理的,和陆诚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性子。从前的马超可能会觉得这样的人闷,但是现在对于新的工作环境来说,这样的人作为搭档,是件好事情。

小区门口的老板还在脏水盆里捞看不见的小杂鱼,街上却骚动起来,夜色中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息在发酵着。老板那在前街串门儿的老婆这时候奔胡同口出来,她神色紧张中带着点儿振奋,步伐快而轻地走回来,隔着挺远就已经开始招手了。她走到自己爷们儿面前,小声地说道:

“快去前街看看,哎呦,快去看看。”

她转身去把写作业的儿子拉起来推进屋子里去,关上门,这才压着嗓子补充了一句:

“死人啦!”

这样恐怖惊险、平常难以遇到的事情,总是使这些市民们口口相传且趋之若鹜。老板也顾不得满是鱼腥的手,便急忙忙站起来。两个人正往前街走,余光见到旁边小区里快步走出来一道身影,细看去,是方才进去的那位住户,最近新搬来的年轻人。

他依然在讲电话,步子迈得很大,说话间已经追赶上了他们,只能听到他简短地答应着,语气很严肃:

“……好,我正在赶过去了。对,不远,你们快些……”

铭新街前头就是吉庆街,走南京路的话,几分钟便到了。然而在这里住久了的人们,从楼群中七拐八拐,基本上也就几步路。马超讲电话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小老板夫妻两个像是奔着出事儿的热闹去的,撂下电话就赶忙跟着这俩人,一聊,果然是的。

那女人一边走一边把听来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两个男人,马超也专心地听着,时不时还要提提问题。被年轻英俊的男人如此认真地倾听是中年妇女最受用的,她便说得更起劲儿了。

等几个人快步到了吉庆街事发的地点,那里已经围上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这个时间,这条街正是苏醒的时候,各色人物都刚刚登场,精神抖擞,就碰到了这样大的热闹。他们围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若不是被隔离带和民警阻挡,这会儿恐怕早就冲进去破案了。

“让让,来,大家都让一下!”

马超踩过狼藉的地面,大声地喊着,拨开人群往里走。后面的商店小老板夫妇也就跟着往前走。前面突然出现了黄白相间的隔离带,两人才发现已经到了最前头。老板娘正要接着和马超说话,就见年轻人一抬手一矮身,直接撩起隔离带就进了案发现场。

出事的店面门口站着几个片区的民警,马超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和他们一起进去看了一圈儿。马超是刑警支队的新面孔,民警们一见就知道是最近调来的副队长,也都过来打了招呼。死者是这家饭店的老板兼厨师,死在冷冻柜里。

这条街的商家平时都是日落劳作日出而息,到天快亮的时候正好去果蔬批发市场买第二天的食材,然后回来准备好。等到八九点钟人们上班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家去睡觉了。

只有这家高记豆皮儿是不一样的。三鲜豆皮儿嘛,这当地人“过早”肯定要吃的,所以老高家的作息和这吉庆街上所有人都错开了一截儿,早上的时候,他老婆带着帮忙的闺女回家休息,老高自己还要忙活一个上午,才自己回去。

结果今天老高人就没回去。

老高的老婆在旁边和闺女抱头痛哭。马超进去看了一眼,那妇人抬起通红肿胀的泪眼来,目光绕开几个穿了警服的民警,霎时间便牢牢盯住了一身衬衫半袖的马超。做久了生意的人,轻而易举地从马超眉宇间的神色和举动间看出了他和民警不一样的地方,丢下哭成一滩泥的女儿,就奔着马超去了。

    刚刚失去亲人的家属,往往容易因为情绪不稳定,记忆产生错乱。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向他们了解情况。马超见人家过来,就赶紧出了屋子,站在门口查看周围。人群已经被民警们疏散开了,马超感到一道视线长久地落在自己身上,便扭头望了过去。

一个女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高记豆皮店相邻的是一家卖鸭颈的小店面。门口摆了玻璃橱柜,红色灯光里的鸭颈泛着酱汁的油光,很是吸引人。比它们更吸引人的是坐在橱柜后的女人,她夹着香烟,指甲上的钻石在烟雾中时不时闪出那么一点光。这么大的事情,她只坐在自己门口遥遥望着,不曾围过来看,依旧卖她的鸭颈。

这是个慵懒漂亮,有些腔调的女人。

这个小店面再旁边,是个装修得比较不错的小酒馆。和这条街的烟火和俗气相比,它的装潢有些过于精致了。它在马超第一次来到吉庆街的时候就吸引过他的目光。

马超看了看手表,边队应该快到了。于是他通知了民警,自己向那个女人走去。

来双扬也一直注意着不远处的年轻男人。

倒也不止是因为他长得很俊,而是因为他特别像她的弟弟来双久。但当男人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来双扬就觉得不像了。那双眼睛出奇的亮,出奇的锐利,眉头锁着,脸上的表情专注而肃穆。那是她这辈子都不会从来双久脸上看到的神情。

正想着,男人已经朝来双扬走过来了。

“你好,我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这是我的证件。”

年轻人朝来双扬露出点儿笑模样,是公式化的、流于表面的表情,然而出现在这样的面容上,却足以撩动女孩儿的心了。

来双扬不是女孩儿。她眯起那双大眼,将目光骨碌碌滚动到年轻人手中的证件上,将字音和烟一起吐出来:

“马——超——”

马超点点头,他回头拉过来一个折叠板凳。但是随即,那把凳子被女人从他手中接了过去放到了一边。接着,她转身走到久久酒馆门口:

“马警官,这外面乱糟糟的,里面说吧。”

她说完,人已经率先走进去了。这时候街那边更加骚动起来,是队里的警车开过来了。马超站了会儿,等到边队他们走过来,他将大致情况说了说,这才进了久久酒馆的门。

酒馆的门一关,吉庆街那些喧哗声、冒烟咕咚的小摊和潮湿坑洼的街面等一切俗世稀松就都被关在了外面,马超一转身,就跟暖黄明亮的灯光打了个照面。屋内很安静,放着首不知名的吉他曲,懒洋洋的调子。服务生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孩儿,穿着豆绿色的短袖衬衫,领子绣着花枝,婉转婀娜地绕着雪白的颈子,腰间扎着条棕色的葛布围裙,扎得紧,就显出玲珑的腰身来,围裙上面印着两个隽永的毛笔字:久久。

女人已经坐下来了,她极为聪明地寻找了一个僻静却不边角的位置,既方便问话,又磊落。这是个一眼就能看全的小酒馆,马超穿过座位间的过道向女人走去。他站到桌旁,刚准备说些什么,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先生,借过。”

马超就赶忙往旁边跨了一步,旁侧先伸出一双细长的胳膊,端着个实木茶盘,上面放着个做工稚拙的紫砂茶壶。那双手把器具都一一摆放到桌子上,在一片深色的木料紫砂中,它过于瘦削,骨节绷紧的时候,甚至能看到这层皮肉下玉琢似的白骨。白色的T恤袖子太长了,但是也并没有挽起来,只任由它松垮垮地垂掩着半个手背。

马超的目光顺着这双胳膊攀爬上去,它的主人是个极为年轻的,甚至可以称为男孩的人。他正低头摆弄,刘海分为两边垂在额侧,许是很久没理发了,发尾落在眼皮上随着动作来回扫动着。他穿了件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白色真丝T恤,在如此湿热的天气里,除了那V字领露出一小片锁骨和脖颈,其他地方依然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然而这样也让人觉出他的单薄羸弱来。

“久久,这是马超马警官,来问你高叔的案子,快打招呼。”

来双扬知道自己的弟弟不喜欢警察这类人,于是伸手拉了一下来双久。来双久瞥了他姐一眼,终于抬起眼睛来,冲马超点了点头:

“马警官。”

这个名字让马超心下了然,他笑着答应了一声:

“哎。”

弟弟这种爱答不理的态度让来双扬心里有点儿忐忑。她窥了窥马超的神色,发现他并未显出不满来,这才露出个有些讨巧的笑容,替来双久圆了个场:

“我弟弟身体不好,有点儿没精神,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做生意的人,最不愿意得罪的就是他们这些公家人,尤其马超还是个刑警,还是个队长。马超明白女人心里想什么,他就摆摆手,表示没什么。久久给他们倒上了茶,摆了一碟欢喜坨和米粑粑拼的茶点盘,便收起茶盘子要走了。

“久久,等一下。”

突然被陌生男人叫了小名,来双久就真的一下站住了,那双慵懒的眼睛微微睁大了,歪着头看马超。

马超笑起来,来双扬发觉这个笑容真上许多,带着这个人本身的肆意潇洒,甚至有些侵略性。他伸手指了指对面:

“你是酒馆的老板吧?正好,我也有情况和你了解,一起吧。”

这句话让久久眼中出现了一丝惶恐,他瞟了几眼他姐姐。来双扬就往里挪了挪:

“久久,那就坐下来吧。”

说是了解情况,其实也并没有太多的说法。马超得知了女人和她弟弟的名字,这对来姓姐弟相依为命,只是普通极了的小老百姓。来双久确实不爱说话,他是个长相漂亮的人,漂亮的人不需要巧舌如簧。可是马超觉得久久身上有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事实上,自从见到久久,他的注意力就一直被他吸引。

但是这让来双久紧张极了。

他知道这位马警官绝对不是平时骑着破自行车,车把挂着公文包从酒馆门口路过的警察,更不是那种帮这家劝架、那家抓猫的警察。这个人是来处理隔壁高叔的案子的,是平时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的那种警察。如果说来双久人生这短暂二十年里,有什么事情足以和这样的人产生那么点儿联系,大概就是他曾经进过戒【】所。

来双扬特意把话题一直拽得很主动,来双久不说话,也插不上话。但他一直关注着马超,他能敏感的发现这个人所撒发出来的敏锐和灵活,自己姐姐那点儿小市民的精明完全被人家洞察了,人家只是没有拆穿她。但是尽管来双扬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来双久仍然能感到马超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打量自己。

在马超问到来双久晚上住在哪里这个问题时,来双扬抢先回答,撒了第一个谎。

“我弟弟在家里留下的那套老房子住,离这里不远,就在街最前头,往上走几个台阶就到了。”

之下的所有不安预感终于成为了现实。来双久眼看着马超眉毛挑了挑,停留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收回去,紧接着刷地一下聚焦在了来双扬的脸上。那目光看住了人就不动了,像是副镣铐似的,把来双扬看得紧张了起来。她微微笑着,胸脯起伏了几下,给马超添了新茶:

“就是这样的,马警官,没别的了。”

马超看了一眼来双久,对方不看他,垂着眼睛看紫砂茶壶。他就点点头,站了起来,姐弟两个也跟着起立。互相握手的时候,马超感到来双久的手冰凉且柔软,一握就被拢进了手心。

马超心中像是被什么毛绒的动物拱了一下。 

然而当他准备松开手的时候,对方却固执的抓紧了他,没有放开。马超重新把目光放在对方脸上,来双久眼角略微下垂着的乖巧眼睛里有个极亮的光点,像是星子。他说:

“马警官,我住在酒馆的阁楼上,昨晚也是。”

来双扬喝了一声:

“久久!不许胡说!”

她的弟弟充耳不闻,他有点儿气喘,缓了缓,接着说下去:

“我住在阁楼上,快天亮的时候,四点多钟,我还听见楼下有人吵起来了。”

“你四点多钟为什么不睡觉?”

“我……”

那只和马超交握着的手开始抖起来。来双久飞快地眨着眼睛,睫毛颤动,连着那发尾也被卷进了睫毛中,然后又跟着被濡湿了。来双久没有哭,只是眼角有点水光。他艰难地说:

“我……是吸过毒的,但是,但是已经戒了!……就是一到凌晨的时候会难受。”

怪不得。马超点点头,他转过头来问来双扬:

“他说的是真的吗?”

来双扬犹豫着,没有说话。来双久叹了口气:

“马警官,对不起,我姐她不懂,才撒谎了。你知道像我这种人,出了坏事总是要被怀疑的。但是,”

他摇了摇马超的手:

“您相信我,这件事和我是没关系的。久久酒馆有个买菜的伙计,晚上就住在大堂,我晚上没出去过,他是可以作证的。马警官,您不会冤枉我的,对吧?”

错了,马超想,这个漂亮的人不仅会说话,还特别知道怎么讨别人的欢心和可怜。

他点点头,笑着瞟了眼自己的手,来双久这时候又变成了羞涩忧郁的青年,飞快把手松开了,缩回到袖子里。就在这个瞬间马超注意到,他因为握手而露出的被袖子遮挡的手腕上,动脉处横着一层叠一层的伤疤。

马超的嘴角僵住了。

正要教育来双扬几句的时候,队里同事推开门,露出个头来神色严峻地招呼他出去。马超赶忙跟姐弟俩匆匆告别,往酒馆外走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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